洁姑背靠着粗粝的树干，胸口剧烈起伏着。
冰冷的树皮透过单薄的棉袄刺进她的后背，却远不及腿部传来的剧痛。
她颤抖着低头，看见自己的裤子上晕开一片暗红，鲜血顺着裤腿滴落在雪地上，发出“嗒、嗒”的轻响。
“呜……”她死死咬住嘴唇，把呜咽声咽了回去，眼泪却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十三年来第一次，她感受到了真真切切的恐惧——死亡近在咫尺的恐惧。
远处的雪坡上，谭飞和老胡的身影若隐若现。
“你打中了吗？”老胡眯起眼睛，呼出的白气在寒风中迅速消散，“我真是啥也没看到啊！你说你会不会打错了，把别人给伤了？”
“走！”谭飞沉声道，快速朝目标方向跑去。
路上留下的鲜血，证明谭飞确实打中了。
很快，他们看向对面那棵老鼠。
谭飞要上前，老胡拦住他：“这个丫头奸诈，而且，当心她手里有枪！”
谭飞点点头，停下脚步，被老胡拉着往另外一边躲去。
树后的洁姑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她的小脸惨白如纸，冷汗混着泪水往下淌。
突然，她深吸一口气，用甜得发腻的童音喊道：“大哥哥，小叔叔，是你们吗？我，我好疼啊……”
老胡古怪地皱起眉头，看向谭飞。
谭飞面色冰冷，淡淡摇了下头。
“我只是觉得奇怪，”老胡用很轻很轻的声音对谭飞说道，“虽然我一直知道这个丫头岁数小，但是听她这样说话还是很难将他和那个恐怖的杀人小魔头对应起来。”
谭飞道：“别说话。”
“嗯？”洁姑颤抖的声音说道，“大哥哥小叔叔，你们两个人是在讨论我吗？求你们了，你们放过我吧，我就是一个小丫头，我的岁数还那么小，我能懂什么呢？都是大人把我教坏了。”
风声呜咽，洁姑的啜泣声断断续续地飘来：“呜呜呜，我真的特别可怜，从小就没有爹娘，我是为了一口饭吃才这样在江湖上面飘着的，都怪那些坏人，是那些坏人把我这样说成了这样，并不是我想自己变成这样……呜呜呜，我才十三岁……”
老胡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再一度侧头看向谭飞，却见对方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由于后面一直安静，没有传来任何声音。
洁姑说完后，反倒心里起了疑惑。
她的声音变了，变得试探：“刚才说话的那个大哥哥和小叔叔，你们两个人还在后面吗？而且，是你们开枪打中我的吗？”
“如果不是你们两个的话，你们两个人能不能过来救一救我？”
“我听不到你们刚才在说什么，但我不是坏人，我是被人教坏了的小丫头而已。”
“我只是一个小姑娘，你们能不能帮帮我？”
“如果你们愿意把我带离这个地方，那我可以听你们的话，为你们做任何的事情……”
“就算你们要把我拿去卖给别人当小媳妇，我也愿意的，把我卖掉的钱全部都给你们。”
“可不可以呀？大哥哥小叔叔。”
老胡的神色变得心服口服，悄悄地冲谭飞竖起一根大拇指。
好像是在说他可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这个小丫头能够把叶老三治得服服帖帖的。
洁姑就这样一个人在那边一直说一直说，但是因为腿上受伤了，她的声音也变得极其虚弱，仿佛随时会断气。
“我……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们……送我去医院……”
洁姑又哭了起来：“我还那么小，我不想死，你们都活到那么大了，我也想跟你们一样活到那么大。”
低声哭了一会儿，洁姑皱眉，心里面越发按捺不住——
后面真的有人吗？刚才说话的那两个人难道真的走了？
洁姑伪装出来的天真瞬间褪去，她抓起地上的一把雪，死死按在了腿上受伤的位置，鲜血从指缝间不断渗出，疼得她浑身发抖。
她深吸一口气，从地上爬起，打算探出头去看看。
另外一只手则拔出了一把匕首，这是她身上唯一可以用的武器了，这把武器还是1他今天早上跟陈欢欢撒娇讨来的。
就在她探出头时，忽然，一颗子弹“砰”的一声射来。
精准打中了她的肩膀——
“啊！”洁姑惊呼，伸手捂住肩膀。
然后她大声嚎啕：“为什么不肯放过我！你们放过我吧，求求你们了！”
谭飞终于出声，冷冷道：“原来你也是怕死的，那么你伤害别人的时候呢？”
洁姑捂着肩膀，眉眼冰冷：“可乐！不对，谭飞！”
“继续装啊，怎么不装可怜了？你也可以继续哭，让我们听听看你能哭到什么时候。”
洁姑暴怒：“谭飞！你到底是不是一个男人？一个小姑娘哭成这样，你就无动于衷吗？”
“你伤害别人的时候，对待别人的生命，你就心慈手软了？”
洁姑冷笑：“当初不是你最先招惹上我的吗？我本来好好的！都怪你，救了古旭英！如果不是你救下他，我们也不会没了家！”
谭飞也笑了，声音冰冷：“你为人贩子集团效力时，就应该知道你不会有好下场。被你们贩卖的那些人，还有被你们杀害并埋在村子外面的那些人，也都是一条条活生生的人命！你现在继续在那边哭吧，我看看你的体力能够支撑到什么时候。”
洁姑浑身发抖，咬牙切齿：“谭飞，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给我等着！”
“你真的做了鬼之后，你还是先想想你怎么去面对那些被你害过的人吧，他们也不会让你好过。”
老胡紧跟着也道：“今天倒真是一个好时候，现在死了的话下去说不定郭兴国就在下面等着你呢。”
洁姑的眼睛睁大，忽然道：“难道村子里面今天的葬礼是为了郭兴国办的？”
“他并没有得罪过你，你杀害他是因为我。”
“谁让他跟你是朋友，我就杀他了，怎么了！”洁姑忽然尖叫，“你也会死，你们全部都会死！都给我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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