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帝挥了挥手，裴千道站起身来。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人证和物证真有吗？”
裴千道看了一眼苏云，眼神深邃，带着些歉意。
他虽然跟韩明有旧，但在大周朝堂之上，却是中立之人，不属于任何派系，故而他也从不参与任何党争，只是就事论事，所以他非常坦诚地说道。
“确有此事。”
“不过此事是王铁之发起，我们还在调查。”
“目前来看，人证确凿无疑，物证也的确是出自杨澜之子的手。”
“但问题是，杨澜之子目前也已身死，这物证死无对证。”
“这事我们也还在暗中调查，所以也没有将苏云请到刑部。”
周明帝深深地看了苏云一眼，他也没想到，如今这寿宴之上竟然还出现这种事情。
他看了裴千道一眼，开口道。
“查明真相需要多长时间？”
裴千道看了一眼周明帝，面色十分复杂，开口道。
“陛下，这事儿其实没有查下去的必要，或者说以老臣的能力也无法进一步查明真相。”
周明帝皱起眉头。
“说来听听。”
裴千道也不敢有任何隐瞒，实话实说。
“现在来看，人证确凿。”
“西厂场卫的口供基本上全部对上，当日就是苏云持剑直接砍了杨澜的脑袋。”
“而且杨澜之子也是死在他的手中，人证方面没什么问题。”
“而物证之上，这血书来的虽然蹊跷，但字迹的确是杨澜之子的。”
“而按照西厂场卫和禁军的口供，我刑部已经推断出当时的大致状况。”
“杨澜在与苏云对峙之时，被苏云斩于马下，杨澜之子吓破了胆。”
“但苦于仇恨，想为自己的父亲报仇，但是他没那个能力。”
“所以便躲在马车之中留下这封血书，留下血书之后，他便走出来跟苏云拼命。”
“但最后也落得跟杨澜一样的下场。”
“现在，人证、物证以及那些人的口供都在证明，事实就是如此。”
“而当时城门处的现场，是由西厂场卫和禁军共同打扫，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虽然物证之上仍有些疑点。”
“但凭借人证已经足以给苏云定罪。”
“他谋杀朝廷命官，这是死罪！”
死罪二字传入所有人的耳中，那文武百官瞬间变了脸色。
他们本以为这场鏖战会经历一番拉扯，但万万没想到，右相一系出手便是杀招，而且连一向中立的裴千道都被他们拉入局中。
周明帝皱着眉头，死死盯着苏云。
感受到他的目光，苏云开口说道。
“陛下稍安勿躁，依据我大周律令，定罪需人证和物证相结合。”
“既然物证存疑，那么这罪便定不了。”
“还请陛下给草民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
“这事儿草民也是被诬陷的，想要查清真相，需要时间。”
周明帝刚想点头，一道恶狠狠的声音从百官之中响起。
“不用再查了，血书之事，我可以作证！”
听到这个声音，所有人都扭过头去，却见站起来的正是三皇子周行礼。
这下所有人都愕然。
这里面竟然还有三皇子的事情？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之中，周行礼来到堂前，跪地叩首，行礼之后站起身来，毫不避讳地说道。
“父皇有所不知，当时南蛮暗谍肆虐京都，户部尚书杨澜被派驻守京都大门。”
“您当时的命令是让儿臣也尽可能付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故而当时儿臣便找到杨澜，想与他共同看住大门。”
“所以当时杨澜的马车上，乘坐的不光有杨澜父子，还有儿臣。”
“城门之上发生的一切，儿臣至今难以忘记。”
“当时苏云从京都之外匆匆归来，碰到杨澜父子盘查。”
“双方发生口舌之争，苏云目中无人，自视甚高，便欲强行闯关。”
“关键时刻，南蛮暗谍于京都外现身，要将苏云斩杀。”
“而这个时候，齐统领所带领的禁军也到了，双方大战一触即发。”
“乱战开始之后，苏云便想趁着这个机会强行闯关，未曾想杨澜坚守职位，不曾答应。”
“二人之间便发生了争斗，彼时，贴身侍卫婉儿，武道高手，就跟在苏云身旁。”
“由她出手制服杨澜，苏云毫不犹豫，手起刀落。”
“将杨澜的头颅斩下，我和杨澜之子在马车之中，亲眼目睹了这一切。”
“杨澜之子睚眦欲裂，想要报仇，但自知不是苏云敌手。”
“便留下这份血书，交在我手中，想让我还他们一个清白，为他们报仇。”
这下，整个宣德殿一片哗然。
“还有这种事情？”
“我就说嘛，苏云不是傻子，斩草必定除根，看来当时这周行礼藏得很隐秘，躲过了苏云的探查，不然这皇子怕是都活不到今天。”
“你是不是有点儿太夸张了？那可是皇子啊，苏云真敢对他出手吗？”
“你太天真了，苏云连当朝一品大员都敢杀，更何况是一个皇子？”
“现在我有理由怀疑，这西厂和禁军统领之中也出了叛徒。”
“这么大的事儿，怎么到现在才有人来追究？”
而这些窃窃私语，让周明帝的眼神出现几分冷意，他再看向苏云之时，眼中已然没了刚刚的欣赏和和蔼。
他倒并不是气苏云为何会做出这种事，因为杨澜作为右相的羽翼。
通敌的罪名十有八九是实打实的，但是苏云把他杀了，却自始至终，都没有告诉他这位一国之君。
枉他之前还对苏云如此看重。
不过周明帝从来不会失去理智，他深吸一口气，朝周行礼说道。
“这事情已经发生了这么久了，你怎么现在才说出来？”
听到这个问题，整个宣德殿中，安静下来，这也是那文武百官都很疑惑的事情。
现在看来，这周行礼也想将苏云置于死地，原因尚不明确，但问题是，他手中既然掌握着这种真相，此等大杀器，为何现在才拿出来？
此前任何一次上朝，若是结合裴千道，以此对苏云发难。
这苏云怕是根本走不到今天。
苏云环顾一圈，在此等危急时刻，他的神情却前所未有的平静。
杨澜父子，确是他杀的，这一点没有任何问题。
他现在有些后悔，当时便察觉到杨澜的马车上，还有第三人在。
若是斩草除根，便没了今天的事情。
但问题是，他的确不敢对皇子出手，一旦陛下下令彻查。
他的所有秘密便都藏不住了。
所以有今天这种状况是必然的。
只不过他没想到，右相的第一招，竟然是出在了这里。
这下，他该如何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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