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离和阿坎急忙从地上爬起来，飞快地朝四周看了看。
但周围黑夜漫漫，只有花草虫鸟的身影，没有任何其他气息。
阿离重新坐在地上，紧紧抱着膝盖，脸埋进了手臂的圈里，啜泣着：“没有人，阿无早就不在了……”
她的哭声无助又压抑，让人听了一阵心酸。
阿坎贴着她坐下，两个孩子抱在一起，小声地哭泣着。
“阿离，阿坎，你们听得见吗？”云散急切地在他俩身边绕来绕去，不断地喊着，但除了刚刚第一声似乎被他们听到了，她后面的声音都没有被听见。
两个孩子依旧埋头哭着。
云散心里难过，但又不知如何是好，也默默坐了下来。
游不归看着她难受的样子，抿了抿唇，在她身边坐下，轻声安慰云散：“他们是九婴，会没事的。”
云散情绪低落，她哑着嗓子道：“总感觉眼前一团雾，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什么都看不清。”
她不是阿无，但她曾经以阿无的身份和两个孩子相处过，如今见他们如此孤立无援，她心里实在难受。
她有心帮忙，但又清醒地知道这里是记忆之境，这里都是过去的记忆，代表已经发生的事情，她插不了手。
游不归拍了拍云散灵体的头，像是抚摸一般的安慰，他轻声道：“还有一种可能，我们刚好在雾中，所以才看不清，一步步走下去，就能看清事情的全貌了。”
云散微微偏头，对上游不归安静的双眸，少年眼神专注，在黑夜的月光下有种浅淡的温柔，带着令人安定的平和。
她的心绪莫名平静了下来，云散长舒一口气：“小师弟，谢谢你。”
游不归浅浅摇了摇头，见她状态变好了，便提醒云散刚刚阿离说到的话：“阿离刚刚说，阿无不在了。”
云散刚刚心绪杂乱，没有留意，现在被他提醒，立刻回想了起来，不免心惊。
她还有一件事是没有跟游不归说过的，那就是阿无的真实身份。
玄龟跟她说，阿无是天道意识的化身，那她怎么可能会不在了？
“不哭了，我们不哭了。”阿坎擦了擦眼泪，又去安慰阿离，“我们可是九婴，阿离，我们不哭了。”
他勉强笑着，声线有着明显的颤抖，任谁都听得出来他的底气不足，有种故作坚强的乏力。
但两人中总有一人要先站起来，另一人才会获得支撑。
阿离没有听出他的害怕，见阿坎没有再哭了，她也咬着嘴唇憋回了眼泪：“我没哭了，我们可是九婴。”
阿坎用力点了点头：“嗯！我们可是九婴！”
“阿坎，刚刚巫寻拿的，是不是玄龟爷爷的壳子？”阿离声音还是有些哽咽。
“应该是的。”阿坎小声道，“我感受到了玄龟爷爷的力量。”
“呜呜……玄龟爷爷也……我，我没哭。”阿离小声啜泣着，“我们两个怎么办呀？”
阿坎鼻子一酸，声音也再度带上了鼻音：“没事，我们继续待在湖里。”
“但是玄龟爷爷的禁制被破了……别人会发现我们的。”
阿坎犹豫了一下，安慰她：“没破我们也被发现了呀，巫寻和阿环不是就发现我们了吗？”
阿离一愣，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微微发亮：“阿坎，我们可以出去了。”
阿坎疑惑地看着她：“什么出去？我们不能出去的，爷爷说的话，你忘记了吗？”
阿离抓住他的手，眼睛变得极其闪亮：“明天阿环不是要成亲吗？”
阿坎突然反应过来，表情也变得惊喜：“我们可以去看她成亲！”
“嗯！之前阿环还说过想请我们喝酒呢！”阿离转眼就把悲伤忘在了脑后，喜滋滋道，“酒是什么味道呀？”
阿坎偏头看了看湖里，眼中黑光闪烁，湖水翻卷着送上来了一些东西。
是一堆果子和一个油纸包。
阿坎将果子分给阿离，又拿起了油纸包。
油纸包先前被卷入了湖中，虽然没有完全散架，但水已经从纸包的缝隙中漏了进去，里面的酥饼已经被水浸湿了，变得软塌。
两个孩子没有嫌弃，反而很珍惜地一人取了两块。
“不好吃了。”阿离小声道。
阿坎让她吃果子：“果子是好吃的。”
阿离还是将饼吃完了才去拿果子，她咬了一口道：“巫寻为什么要我们出来呀？”
“他想见我们？”阿坎歪了歪头，“但是他长大了，和以前一点都不像。”
阿离附和地点头：“他还拿着剑。”
阿坎犹豫了一下：“他是不是想杀我们呀？”
阿离呆了呆，然后疯狂摇头：“怎么可能？他以前经常给我们送吃的，他和阿环一样，都是好人。”
“但是，他身上有玄龟爷爷的壳。”阿坎提醒她，“所以刚刚我让你不要出去。”
阿离安静了，阿坎也不再说话。
云散和游不归坐在一边，看他们默默吃完了所有的果子。
“要是阿无还在就好了，我们就可以问她巫寻是不是好人了。”
“但是阿无早就不在了。”
“我想阿无了。”
“我也是。”
云散听到这，只觉得内心有种难言的酸楚，她错开目光，望向了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湖面。
“变了。”游不归突然道。
他的眼前，阿离阿坎互相依偎着，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
时间再一次跳跃，场景飞快变幻。
云散和游不归怀着压抑的心情，同时闭上眼。
等到那种晕眩的感觉褪去，他们才重新睁眼。
在看清眼前的景象之前，云散先闻到了一股引人沉醉的醇厚酒香，还听到了嬉闹嘈杂的笑声。
云散深深吸了一口气：“好香。”
她不自觉地扬起笑容，入眼的是红幔喜帐，美酒佳肴，欢欣的人们和欢乐热闹的场景。
阿环身穿黑红相间的婚服，笑容灿烂，头顶戴着精致漂亮的银冠，和一名同样身穿黑红婚服的男子一起在殿内敬酒。
大殿最上座，是一个供奉着九婴的神龛，大殿内歌舞升平，宾客有妖有人，喝醉酒的妖族不自觉地露出了原身，但看见他们的人族却依旧笑容欢畅，没有惧色。
巫寻被阿环安排在了第一桌，他把玩着茶杯，表情平静地看着这人妖混乱的喜宴。
并不是所有的人妖都参加这场喜宴，阿环和男子都只邀请了一些熟悉亲近之人，大殿两侧摆了大概三十张小桌子和蒲团，左边是人族，右边是妖族，妖族来得比人族还少一些。
巫寻看着笑意融融的阿环，又看了看蛇尾蠕动的众妖族，慢慢放下了茶杯。
他的手指渐渐搭上了剑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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