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是什么情况？”
一望无际的草原上，顾尘看着那一汪水池中中倒影，整个人除了懵逼还是懵逼。
清澈的池水里，一抹蓝天中蛮横地插入了一个不和谐的画面。
那是一只直立的狼，一身灰色的狼毫取代衣服，两只耳朵不时颤动着，显然耳朵的主人很是好奇这种新奇的感觉，狼尾在身后摇摆着，那感觉让少年有些不适。
从背后看，他就是一只半兽化的狼人，可脖子以上却是顾尘那冷酷帅哥的面庞。
“奇了怪了，我刚刚不是还在跟苏戈抢怪吗？”随着纷乱的回忆激活大脑，顾尘不再理会水中的倒影，他感受着体内切实存在的灵气与异能，那股空间的力量仍旧在体内流淌着。
少年向前看去，不远处，那扇神秘的门扉安然竖立着，可他的四周，没有血流成河，没有尸横遍野，没有队友，亦没有敌人。
眼前景象与记忆的画面产生着强烈的割裂感，仿佛一场极为真实的梦一般带给少年些许的慌张。
“咩——”
忽然，那犹如噩梦般的啼叫刺入少年的神经，顾尘的眼神忽地变得锐利。
瞬移甩出，少年如鹰隼般直冲天际，在重力势能生效前，他将底下的一切尽收眼底。
那是一团又一团的雪白，是青原秘境指南上绕不开的物种——铁角羊。
亦是他与黄林夕几人这次来秘境的最大目的。
银光闪烁，少年再次回到地面，他潜伏在长至腰际的青草间，缓缓向前靠近着那群肥羊。
咔嚓咔嚓——
利器切割草根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顾尘缓缓向前扒开身前的青草，看着眼前的一幕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只见那三五成群的铁角羊竟是叼着一根根镰刀，十分吃力但熟练地割下一把把的青草。
而在羊群的不远处，那只神秘的兽主翘着二郎腿躺在吊床上，阳光透过树荫洒在那坨毛上，那惬意的表情甚至让顾尘都不免有些羡慕。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只要砍死它就一切结束了吧？”久违地开动大脑，少年立刻得出结论，随着心念微动，唐刀落入手中。
随着灵气不断压缩，空间的韵律在刀身上跳动，自那一刀强杀疾风狼首领，顾尘明显感觉自己的心境已然变化。
仿佛深埋许久的种子发芽，这一柄新生的刀刃亦不断开锋。
雀跃的空间化作一缕清风激荡着少“狼”的皮毛，顾尘竖起的耳朵微微颤动着，仔细感受着不远处那细微的鼾声。
忽地，顾尘动了，一抹璀璨的银光以他为中心猛然爆发！
“空间波动·断空！”
呼啸的刀光化作早秋第一缕肃杀，丝丝缕缕的细线落在酣眠的怪羊身上，为它织上死亡的新衣。
咔哒——
刀刃并入刀鞘，缕缕细线顷刻爆鸣！
“oK，我是mVp！”脸色苍白的顾尘感受着背后那不断进行的处刑，冷酷的脸上咧出灿烂的笑容。
可当他蓦然回首，整个人却僵在原地。
破碎的空间在不住地愈合着，可在那无序混乱的中心，怪羊安然入睡，对那周围的一切仿若无闻。
“这不可能！”顾尘哑然失声道，整个人也因虚脱跌坐在地。
要知道，即便是强如江致远也不敢硬接顾尘这一招。
倒不是说顾尘多么天才能够横跨两境对黄金级造成威胁，而是空间系的蛮不讲理给了少年这个机会。
恰如鱼群生活在水中，一旦离开了水就难以存活。
对于存活于三维空间中的人类而言，空间又何尝不是“水”？
而空间系异能便有着一定程度影响空间的能力，或许每个人的表现形式不尽相同。
但对于顾尘而言，这一借由空间波动与刀术开发而来的招数便是在“水”中抽中一根根线条大小的区域，让其中的一切失去承载而打出“真实伤害”。
可就是这连黄金级都无法轻视的“真实伤害”，却无法对这酣睡的怪羊造成那怕如蚊鸣般影响。
“我还不信了！”牙一咬，心一狠，这超出常理的一幕唯独不会让少年感到恐惧，顾尘一步踏出，就要再次动手！
可随着他的动作，眼前的一切却是突兀异动！
松软的泥土，随风摇曳的青草，远处不时响起的咩叫。
一切真实的触感忽地消散，眼前的一切所见亦如云烟溃散。
顾尘懵了，彻底懵了。
那梦幻的云烟在身边盘聚着，化作流光溢彩的万花筒狠狠刺激着视觉神经，剧烈地晕眩和刺痛让顾尘不得已眨了眼。
可就是这眼皮一上一下，眼前的光景却是顷刻转变。
只见一望无际的草原上，一身灰毛的顾某狼看着水洼中的自己，他的眼神在此刻无比严肃，只因水中除了自己之外，那蓝天的倒影中突兀地插入一行小字。
『第一次失败』
『规则一:不允许攻击』
『第二次，开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看着水面上的小字随着荡漾的水波消散，顾尘心念微动，照着记忆中的方向接连瞬移直冲天际。
酣睡的怪羊，割草的铁角羊，滑稽的门户熟悉的一切映入眼帘，可顾尘却只是在那自由落体中不断感到头皮发凉。
“砰！”
一声巨响，于高空跌落的少年在松软的泥土上盛开出鲜艳的血花！
可死亡却无法如期而至，一切再度溃散。
片刻后，顾尘瘫坐在草地上仰望着天空，冷汗将一身狼毛沾在一起，那种粘腻感让他深感不适。
而那清澈的水洼中，一行小字悄然消散。
『规则二:不允许死亡』
“果然是梦吗？”顾尘坐在草地上低声呢喃着，直到些许凉风赶走纷乱的思绪，少年缓缓站起来，眼神再度恢复坚毅与勇敢。
银光闪烁，顾尘直冲天际，不过这一次不再向着羊群而去，而是反其道而行。
可远去的顾尘不曾注意，那浑身浓密的狼毛竟是缓缓变色。
从一开始的浅灰逐渐提高着亮度，以至于少年钻入森林中时甚至散发着莹莹微光。
……
“凭你也敢忤逆朕！”
郁郁葱葱的草原上，纵然是烈阳当空也没有驱散那弥漫的灰意。
风度妄一身灰光，深灰色的披风在身后恣意飞舞着，一杆偃月刀被他扛在肩上，少年一只手死死掐住那青色的虚影，裹挟着愤怒与杀意的帝威不住地在那双灰色的眼眸中流淌。
“咩——”
青色虚影被掐住咽喉，可那毫无灵性的瞳孔中却是喷吐着令风度妄无比气愤的字样。
“不屑”
分明只是只畜生，分明不过白银！
那万人之上的滚滚帝威不住地绽放着，可却无法让眼前的家伙感到一丝的恐惧。
“好好好！我倒要看看，你能硬气到什么时候！”风度妄怒极反笑，猛地一用力，那青色的虚影顷刻化作漫天光点轰然炸碎。
而底下的草原上，那酣眠于战场中央的怪羊本体微微皱眉，紧接着又是一道虚影分化而出，直冲天际那气势惊人的王者。
它不是孜孜不倦的蚍蜉，亦不是视死如归的勇士。
它只不过是一片自世界屋脊跌落的雪花，纵然飘入渊底亦目空一切。
相比于风度妄与无赖兽主的对擂，英魂军与灵兽虚影的战斗则恰恰相反。
百位英魂对上那铺天盖地的灵兽，纵使占了质量优势，但也终究双拳难敌四手。
随着死去的兽魂在又一次迫近的死亡中激发出凶性，它们张牙舞爪地冲上前来给英魂军造成了极大的损伤。
可他们从黎明厮杀到晌午，数量却始终没有减少。
那漆黑的河流暗潮涌动，每有一人灵体溃散，那漆黑的河流中便会再爬出一具莹白的尸骨成为全新的载体以供驱使。
而那群灵兽虚影便没这么好运了，它们是兽主权柄下劫持的游魂，随着正规军的到来，每一只被击杀的虚影都被不受控制地被一股阴风卷上天际。
以游魂为线，以死亡为针，名为“恐惧”的披风被不断织就，它披在王的身上，见证着卷土重来的凯歌。
“砰——！”
短短几次交锋，那雕刻龙凤的偃月刀便带着无可睥睨的王者气概将虚影再度击溃。
可尽管胜利如此唾手可得，这位少年模样的王者脸上却没有一丝高兴。
那双灰暗眸子中有阴阳勾玉的模样悄然浮现，潺潺鲜血不受控制地划过脸颊，对于这具新生的躯壳，这种力量有些过于霸道。
“艹！那个老家伙设的局！滚出来！”
一闪而逝黑白视界中，一根根绿色丝线从数百的草床上延伸而出，以那怪羊兽主为中心织就成一张大网。
颜色各异的能量随着众人呼吸的起伏在不断向前流淌，而其中一抹银光最为耀眼。
尽管这黑白视界仅维持一刹，但匆匆一瞥也能让风度妄确信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一边不断打爆不断冲上前来的青色虚影，一边朝着天际不断怒骂着。
“我去，老吴，咱们这新上司瞅着年纪不小，素质却有点感人啊。”
远处厮杀的英魂军不时有人因用词的精妙而议论纷纷。
“你懂什么！这叫让文字披肩戴甲上阵杀敌！什么素质感人，不会说话可以不说！”老吴没好气地回道。
“诶我去，你之前多老实一个人啊！咋现在这么油嘴滑舌啊？不怕被那些弟兄看见啊？”
“去去去，都死了还要啥面子啊！”老吴翻了个白眼，冲向远处继续杀敌。
“活得挺通透啊，话说这么久了，营地也没来人支援吗？”说话的那人一边思索着一边继续向着兽群冲杀。
他的眼光不时瞟向大后方的营地，嘴角攥着笑意，仿佛期待着生与死的会面。
厮杀声在草原上不断游荡着，可英魂与虚影交战如此令人惊奇的画面却没有受到哪怕一人的关注。
草原上的后方指挥所中是死一般的寂静，一张张草床挤满了营地，郁郁葱葱青草仿佛有灵性般蔓延在一个个精密仪器上。
它们不断摆动着，向着外界传导着信息，那是毋庸置疑的好消息，是来自草原随处可见的眼线对草原深处未知情况的陈述。
……
同样一望无际的草原梦境在众人的脑中不断演化着，周锐，张铁牛，杨勇等人皆一头雾水在草原上游荡。
眼前场景的突兀变化给众人带来极度强烈的现实割裂感。
他们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不少人被惊得难以言语。
不同于经验不足的顾尘几人，这些老兵立刻便分辨出这是精神系的“幻境”能力。
于是他们带着对过往经验的绝对自信开始向外探索着，试图找到这场“迷梦”的出口。
他们杀向羊群，然后被刷新回起点。
他们奔逃远去，然后被刷新回起点。
他们于希冀中自尽，然后在绝望中再度刷新回起点。
在胜利的黎明即将到来前，众人被迫跌入噩梦的拥抱。
于“梦”的音符中，恐惧得到浇灌，而随着一次次死亡，一只只顶着人脸的“狼”不断向游戏机中投入未知的筹码。
在这神秘兽主的权柄下，一场游戏成了锁住众人的噩梦枷锁，但若是风度妄能够多看一会便会发现万千丝线中的细微异常。
有两张床相互连接，那是苏戈和江望苏。
有一张床没有丝线，那是黄林夕。
……
榕城的黄氏集团分公司
在那金碧辉煌的大楼中没人知道每一分每一秒会有多少的真金白银在这个庞然大物的产业中产生。
只是今天，平日充斥着精英气息的大楼中却难得有些疯癫，一位位职场丽人，商界精英带着一串串开过光的祈福用品在楼层中边处理工作，边分心祈祷。
只因那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黄老板一大早就来到这个小小的分公司中。
而紧随黄老板之后的是一位位服装各异，信仰各异的奇人异士，他们目光虔诚地走进这栋大楼中，目标亦是分外统一。
他们将使出浑身解数，用尽毕生所学，来为黄氏财团的独子祈福。
在突破云端的顶楼中，黄金树一个人在广阔的楼层摆上一桌丰盛的家宴。
他系着与气质不符的围裙，在升腾的烟火气中不断来回走动。
番茄炒蛋，可乐鸡翅，糖醋排骨……一道道甜口的家常菜在这个商业传奇的手上被端到桌上。
金丝楠木的餐桌旁摆着三张椅子，而其中张椅子上是粉色的可爱玩偶。
玩偶不大不小，甚至有些破旧，显得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但更加格格不入的是那玩偶胸前紧紧抱着一个相框。
一个黑白相框。
“老婆，我们儿子会成功的，对吗？”
端出最后一盘菜，黄金树一人坐在椅子上看着相框低声呢喃。
做出一个个令同行恐惧的举措时都不曾紧张的男人却在此时不断捏着围裙的一角。
他看着面前相框中恬静的笑容，过往的美好如寒夜的快雨落入干涸的土地。
多么美好，却又多么刺骨。
偌大的房间显得有些冷清，黄金树不可避免地陷入回忆的旋涡。
那是多年前与那个神秘道士一次没有声音的交流。
在做出将整个黄氏财团拱手相送的承诺后，那个道士面露不忍，含着一口瘀血，在他的手上写下一个字。
上林
下夕
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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