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督官，这家伙是怎么回事？”
“别管他，看样子是遇到了熟人。”
监督官冷笑着望向尤安的背影，心中暗骂：这个蠢货。早听我的话的话，或许还能见他们最后一面。
监督官缓缓走到尤安身边，轻轻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尤安，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戴隆大人已经下达了给沙子染色的命令，我怎么可能不服从呢？”
他低声说道，语气里透着几分辩解，像是想为自己的行为开脱。
“还是实际点吧。死亡对于任何人来说都确实悲哀，但对奴隶来说，孤独反而是一种优势。再说，他们的血染红了这片土地，是为了陛下94周年诞辰的庆典。这是一种无上的荣耀，不是吗？”
陛下……他在说皇帝？
“总比被魔兽吞噬，或者在地牢里见不到阳光就这么死去，要有意义得多。我甚至可以说，我是在给他们一个更高尚的机会。”
尤安的脑海里闪过一丝厌恶：你现在到底在说什么鬼话？
“正常情况下，只有强壮的男人的血才配染红这片沙地，因为陛下厌恶弱者的血。然而，连那些亚人，甚至精神失常的精灵女性，都能有资格为陛下献上他们的血液，这对他们的整个种族来说，难道不是一种殊荣吗？”
为皇帝献血？荒唐！
“不过，更重要的是，你才是最大的礼物！像你这样的人才，我从未见过。我毫不怀疑，在陛下诞辰整整100周年的那一年，你将成为冠军！陛下崇尚强者，而你会成为我献给陛下最珍贵的礼物！”
尤安缓缓回头，盯着监督官。他看到的，是一个沉浸在疯狂与自我陶醉中的男人，完全不顾他人的感受。
监督官的脖子似乎发出了轻微的“咔咔”声。他张开双臂，仿佛想要用拥抱来“安慰”尤安。
就在那一刻，一股巨大的力量猛然击中了他的胸膛。
喀嚓！
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在监督官的脑海中炸响。他整个人翻滚了好几圈，重重摔在地上，随后吐出了一大口血。
他的肋骨似乎断了好几根，但他根本不清楚究竟是什么击中了自己。
“监督官大人！”
士兵们惊呼着冲了过来。
监督官勉强睁开眼睛，看到尤安的左臂以一种扭曲诡异的角度晃动着，仿佛已经断裂。
难道，他用那条手臂挥出了刚才那一拳？
监督官慌忙伸手去摸腰间的剑，却发现自己手里抓到的只有一把沙子。
“愣着干什么？试试反抗啊。”
低沉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他抬起头，看到尤安正握着他的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双眼睛漆黑如墨，比夜晚更深沉、更冰冷。
“不是说，陛下不喜欢弱者的献祭吗？”
尤安低声说道，随即毫不犹豫地将剑刺入了监督官的喉咙。
希娜听到从斗技场传来的骚动声，不由得转过头去。
骚动声大到连接待室都能听见，显然事态严重。
然而，今天并不是比赛日，按理说斗技场不应该有任何声音才对。
斗技场的管理者戴隆也感到不解，皱起眉头，望向骚动传来的方向。
“看来是在进行练习赛吧？”
希娜试探性地问道，想从戴隆那里探出些端倪。
“并不是，只是在为明天的比赛进行沙子染色而已。”
“您不打算亲自过去看看吗？”
“只是小小的骚动罢了，没必要让首席骑士大人为了这种事多费脚力。”
戴隆脸上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那张干瘪的脸看起来像是裂开的荒原。然而，这抹笑容非但没有让希娜安心，反而让她更加警觉。
戴隆是个极其谨慎且精明的人，要在他身上找到异端的证据并非易事。
“那么，首席骑士大人今天究竟是想寻找什么呢？您提到我有异端嫌疑，但像我这样虔诚的皇帝仆人，恐怕很难再找到第二个。我经营斗技场的收益中，十分之一都献给了教团。这难道不足以证明我对陛下的忠诚吗？”
“信仰是无法用金钱买来的。如果存在哪怕一次异端行为，所有的证明都会变成伪装和谎言。”
‘毫无逻辑的狂信者。’戴隆在心里冷笑，表面上却保持着谦卑的微笑。
‘用金钱伪装忠诚的杀人狂。’希娜同样带着得体的笑容，心里却不屑地评价道。
“匿名举报中提到，您经营的斗技场，其运作方式与陛下诛杀‘疯狂的塔尔特’之前，异教徒的某些仪式有相似之处。对此，您有什么解释吗？”
“不过是巧合而已。我只是将陛下当年伪装成奴隶，潜入并与塔尔特决斗的过程戏剧化重现了一遍。因此，与某些异教仪式产生些许相似，也并非不可避免。”
“可据我所知，大多数奴隶都死在了斗技场上。难道陛下当年也被羞辱致死了吗？”
“那只是为了表现陛下降临之前，人类在神明面前的无助罢了。不过偶尔也会有奴隶展现出英雄气概，观众会为这样的英雄欢呼。而我称这种情况为‘陛下的降临’。”
“陛下神圣的肉身只安放于皇宫之中。像您这样的说法，可是会引发严重问题的。”
“您说得极是。但当奴隶展现出英雄气概时，又怎能不令人联想到陛下的伟大身影呢？这不过是我的学识浅薄所致，纯粹脱口而出的感叹，还请您不要过于苛责。”
希娜一边与戴隆交谈，一边试图在他的言辞中寻找破绽。然而，这并不容易。
他伪装成一个无知的平民，但在逻辑上却滴水不漏。
希娜对此早有预料。她知道，戴隆是个难以对付的对手。而现在，奥斯雷和其他骑士正在斗技场的各个角落搜查。如果他们找不到任何证据，今天的搜查恐怕又会是一场空。甚至，这次可能是她最后的机会。
无论如何，希娜都决心要关闭这座斗技场。
这座斗技场是在希娜离开家乡前往骑士学院接受训练时建立的。
当然，即便在那之前，坦提尔也从来不是一片光明的土地。
然而，斗技场的出现，让这片土地的黑暗更加浓重了一层。
一切从地下斗技场被搬到地面上开始。
随着斗技场的兴起，奴隶市场的规模也迅速扩大。鲜血与生命被廉价交易，像商品一样随意贬低。这样的影响逐渐扩散，甚至波及到普通百姓。
当人们习惯用金钱交易生命时，人的价值也变成了可用金钱衡量的东西。
当希娜成为骑士回到故乡时，她看到的，是一个已经被彻底摧毁的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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