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全和德顺为陆映呈上弓箭。
他惯用的弓箭绿漆包金极是沉重，寻常人很难拉开。
霍明栩也参加了这场射箭比赛。
少年背着自己的弓箭走过来，兴冲冲道：“表哥，听阿姐说第一名的彩头是一把宝石雕花的匕首，臣弟正缺一把趁手的匕首，所以臣弟定要赢了这场比试！就算对手是你，臣弟也不会手下留情的哦！”
京城的公子哥儿都不肯带他玩，他简直快要闷坏了！
听说春日宴可以比赛射箭，他几乎是跑着过来的！
陆嘉泽箭袖劲装，也过来了。
他拉了拉弓弦，笑道：“皇兄射艺了得，只怕那几位小将军都不是他的对手。霍小公子，你想从皇兄手上占便宜，恐怕不太可能！”
“那不得试试才知道？”霍明栩一脸不服输，又拿胳膊肘捅了捅陆嘉泽，“要是你赢了彩头，你打算如何处理？送给心仪的小姑娘，还是自己留着用？”
陆嘉泽俊俏的脸上尽是意气风流：“秘密！”
“嘁！”霍明栩又问陆映，“表哥呢？要是表哥赢了，会不会把匕首送给阿姐？”
他们离看台很近。
文葵香恭维道：“要是陛下赢了，定会把彩头送给皇后娘娘的。”
霍明嫣微微一笑，视线不着痕迹地掠过沈银翎。
纵使表哥私底下对沈银翎千疼万宠……
可是到了明面上，她仍旧是见不得光的那个。
她倨傲地抬了抬下巴，一刹那的眼神如同看待一个玩物般轻慢。
眼见比赛即将开始，廖栗栗在场外组织起了押注活动。
海棠附在沈银翎耳畔低语：“文梨落掌柜按照您早前的叮嘱，和廖夫人通过气，请她尽管带沈云兮吃喝玩乐玩牌赌钱，作为回报，七宝阁会支付她包括置办铺面田亩等在内的所有花销，并供给四时珠钗绫罗。
“起初廖夫人故意输给沈云兮十几万两雪花纹银，后面控制输赢，现下已是陆续赢回来十万两。沈云兮养成了逢事必赌的习惯，今儿这样大的场合，她必定还要赌。郡主可要跟注？”
跟注，放大杠杆，增加输赢赔率……
沈银翎望了眼对面。
沈云兮衣着锦绣，被几个交好的官家夫人围着，正吃吃喝喝说说笑笑，不时抬眼望向场内的陆映，满脸都是爱慕和骄傲。
她轻声：“沈云兮押了多少钱在陆映身上？”
海棠竖起五根手指：“五千两。”
沈银翎轻哂：“押两万两纹银，在霍明栩身上。”
“霍明栩？”海棠怔了怔，旋即点头道，“奴婢明白了。”
她立刻去办。
女眷这边的动静，自然也惊动了霍明嫣。
得知沈银翎在霍明栩的身上下注了两万两纹银，她不由眉头紧锁。
含桑不忿道：“这些京城闺秀真是挥金如土，半点儿也不知道节俭！那么多钱，竟然花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咱们关外的女子，何曾如此奢靡无度过？！娘娘就该重重地罚她们！”
霍明嫣朱唇紧抿。
京城里大半闺秀都参与了押注。
她现在下令惩处，岂不是与她们为敌？
她虽不喜这些女眷矫揉造作，却也还没傻到那个份上！
更何况……
她又复杂地看了一眼沈银翎。
沈银翎竟然会押她阿弟获胜。
她就不怕表哥生气？
沉吟半晌，霍明嫣吩咐道：“去本宫的私库里取五百两纹银，押表哥获胜。”
含桑愣了愣，连忙福身称是。
文葵香依附霍明嫣，几乎以她马首是瞻。
她看了眼含桑匆匆去取钱的背影，温声道：“自打臣妾进宫以来，就深受娘娘照拂。臣妾无以为报，愿以娘娘之名，押五万两雪花纹银在陛下身上。娘娘毕竟是后宫之主，凤仪天下，岂能在钱财数额上，输给区区一个郡主？”
五万两雪花纹银！
霍明嫣喉头微微滚动。
她自打出生以来，就从未见过这么多钱！
余光瞥了一眼文葵香，她似笑非笑：“本宫知晓文妹妹一片好意，只是小赌怡情大赌伤身，今日这场赌注不过是姐妹之间玩玩闹闹罢了，何必动真格呢？输了钱没什么，伤了姐妹情分，那才叫得不偿失。”
“娘娘此言差矣。”文葵香恭声，“娘娘母仪天下，不过区区五万两雪花纹银，休说娘娘不放在眼里，臣妾亦是不放在眼里的。不过是拿出来玩玩罢了，便是输光了也没什么，能博娘娘一笑，这五万两便花得值。”
言外之意，是即便输光了五万两纹银，也不必霍明嫣还她。
霍明嫣这才正视她一眼，握住她的手笑道：“文妹妹到底和京中闺秀大不相同，脾气秉性，倒是与本宫十分投缘。日后无事，可以常来坤宁宫坐坐，陪本宫说说话。”
文葵香顿时大喜，连忙福身称是。
这边的动静吸引了旁边人的注意。
薛绵绵忍不住吸了一口气：“五万两纹银！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谁说不是呢？”
沈银翎弯了弯唇角，若有似无地瞥了一眼廖栗栗。
廖栗栗是今日的庄家。
她会意，立刻走到沈云兮的身边，为她挽袖斟茶：“容妃姐姐，听说皇后娘娘押了五万两雪花纹银在陛下身上呢！”
沈云兮冷哼一声，厌恶道：“要不是当初本宫假孕，惹得太后不喜，这皇后的位置哪里轮得到她来坐？不过区区五万两纹银罢了，也不知她得意什么！”
“那……”廖栗栗压低声音，“容妃姐姐可要加注？”
“加！”沈云兮不假思索，“她押多少，本宫就跟多少！”
“娘娘！”莲心劝诫，“她是中宫皇后，而您只是嫔妃，按照规矩，您不能与她平齐，更不能越过她去呀。”
廖栗栗叹息：“也是。她虽是关外来的，可到底贵为皇后，和咱们这些女子截然不同。容妃姐姐屈居于她之下，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她越说，沈云兮就越不服气，连呼吸都重了几分：“本宫说加注，廖栗栗你是不是听不懂？！皇后押多少，本宫就押多少！难道本宫付不起钱吗？！还不快去办？！”
她脾气向来不好。
廖栗栗喏喏称是，连忙去办了。
沈云兮胸脯剧烈起伏，小脸都气红了，只在看见场中金冠玄衣的青年时，才稍稍没那么生气。
陛下骑射俱佳。
除了他，这场比试还有谁能获胜呢？
无论押多少钱，对她而言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而且还能让陛下看见她有多喜欢他。
她扶了扶金步摇，露出一个妩媚的笑容。
此刻，场中。
陆嘉泽得知了外场的情况，忍不住揶揄道：“皇兄可真是好福气，听闻皇嫂和容妃娘娘各自押了五万两纹银在您身上呢，真是好大的手笔！”
陆映面无表情，冷眼看几名将军射箭。
陆嘉泽笑意更深，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不过，臣弟听说沈姐姐押了两万两纹银，赌霍小公子夺魁。”
话音刚落，周遭的空气仿佛沉冷下来。
陆嘉泽后知后觉地感到害怕，连忙轻咳一声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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