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气势上李爱花就输了一大截。
那管理员是个大灰狼，而李爱花正是那小白兔。
“太少了，这可是公家的东西，至少得一块钱。”
他是检查这些工人干活的，没事儿就在工地上溜达，累了就回几块木板搭建的临时办公室休息。
一天到晚闲得很。
除了要熬夜这点不好，什么都好。
他姐夫是一个建筑局里的一个小管理，这种挣钱又轻松的活计就给了他这个小舅子。
今天本来是休息够了，出来溜达一圈，没成想还遇到这种好事儿。
当下在就想不敲上一笔，怎么对得起这天降横财！
李爱花听到这管理员的报价，迟疑了。
她也知道，这太贵了，明显不值得。
可又想到这是闺女想要的东西，这心里顿时陷入了纠结。
胡林听到这狮子大开口，直接给气笑了。
眼前这人，就和当初上杨家去要赔偿费的曹招娣一样，贪得无厌。
“那你们卖我们多少沙子？
你先前不是还说这是公家的东西，让我们别肖想？
怎么价格高了，你就连公家的东西都敢卖了是吗？”
每个地方，都会有像这样的蛀虫。
世界就是这样，无法避免。
她也不是不懂规矩，给点好处这事儿就了结了。
东西是公家的不假，她又不是傻子不知道。
可她们要得并不多，只要几斤，这点对盖房子来说，九牛一毛。
可这个人偏偏打着公家的名头，然后又在这儿又当又立。
纯纯恶心人的玩意儿。
这钱要是让他挣了，那才真是在侮辱她。
“嘿，你这死孩子。怎么说话的呢？还想不想要沙子了？”
管理员也想挣这钱，所以并没有把话说死，只是吓唬她们。
“这沙子我们不要了，你这个不要脸的蠢货，休想挣到我们一分钱。”
说完胡林就拉着李爱花走了。
留下那个管理员目瞪口呆。
他仗着姐夫是个官儿，经常狐假虎威，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
远离后，李爱花才疑惑的问：“闺女，你不要那沙子了吗？”
“要，怎么不要。县城不是还有修路的，我们去那里问问。”
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还是棵发育不良的。
“哦。”李爱花明白过来点点头。
“你刚才临场发挥不错，只是还有些瑕疵，回去多琢磨琢磨，下次改进。”
李爱花今天一连两次都这么配合，胡林又觉得孺子可教了。
“诶。”虽然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但她会好好想的。
一遍想不出就想两遍，两遍也不行，那就多想几遍，总会想出来的。
两人在县城里寻找着修路的地方，胡林想起先前的事，问：“对了，之前在国营饭店你怎么哭了。”
那时候，李爱花哭得很突兀。
按照她对李爱花的了解，她应该是跟不上自己的思路，但也不会露出马脚的状态。
当时的情况明显不符合李爱花会作出的反应。
改变也得有个过程。
李爱花总不可能在短短几天内就能跟上她的思维，还能及时打配合，演得了戏了。
要能有这么大改变，除非是换了个芯儿。
“想到一些事儿。”李爱花回想起当时的情景，身体不自觉的抖了抖。
尽管李爱花极力掩饰，心细如发的胡林怎么可能没发现。
这让她想起了一件事儿。
李爱花的精神是有问题的。
她前夫就是导火索。
当时她该不会想到了那些事？
不能吧？
她编造的故事，和李爱花本身的经历、身份还是有很大的区别啊！
就上门讨要钱这一点相同。
不至于这也能想到自个儿身上去吧！
她什么脑回路？
“行吧。阴差阳错让那个经理彻底相信了我的话，也是歪打正着。
这事你要记住了，可别在日后露出马脚。
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一个假身份，有时候能省去很多麻烦，有时候还能成事儿。
今天我和那经理的谈话你回去后好好想想。
这里面有很多门道，你今后都用得上。
有什么不懂的，实在想不明白了再来问我。
今后，特别是我跟人做买卖的时候。
你要多看，多思。
再融会贯通，变成你自己的东西知道吗？”
胡林没有说得太细，等李爱花想自个儿想想。
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有时候饭给喂到嘴边了了，反而让人失去了想要主动了解一样东西的动力。
“闺女，我为什么要学这些啊？”李爱花迟疑的问。
她学这些来做什么？
“你先学，日后你就知道了。”胡林卖了个关子。
胡林和李爱花去到靠近另一头，出城去市里的路边看见了在修路的一群人。
农民工干得热火朝天的，一个个看着也都和先前在县城里修房子的那批人差不多。
“你来问。”胡林怕又遇到刚才的那种人，索性让李爱花问去。
“诶。”李爱花先一步推着自行车过去。
准备去问离她们不远处干活儿的工人。
胡林跟在后头，晃悠晃悠的过去。
李爱花先是问了这里的管理员在哪儿，然后推着自行车去找管理员。
她运气不错，这个工地上的管理员挺好说话的，人也热情没架子。
还帮着李爱花找水泥口袋把背篓垫好后，跟李爱花一起铲沙子。
“大妹子，你们是这附近那个村的啊？
这两天来了几个来看自家男人的，一问还都是几个不同村的。
你们这儿附近的村庄还挺多的。”
这人不是本地人，操着一口口音忒重的普通话，还话唠，干活儿嘴里也不忘叭叭。
“小河村的咧。刚才您带我去拿水泥口袋的地方，就是你们晚上睡觉的地方吗？”
这管理员说的普通话，李爱花听起来很吃力。
但她想着人家这么热情，自己只能竭力交谈。
而且她也有些好奇。
那地方看起来简陋得很，是用木板搭建的，看外形像是临时住宿。
她瞧了一眼，地面是螺旋形的铁架，上面是木板通铺。
没看见枕头、被子这些，就连门都没有。
她都不敢确定那是住宿的地方。
还好现在进入夏天了，不然这夜里可不得冻醒咯。
“是啊。真要说来也不算是睡觉的地方。
咱们工地上日夜连轴转，哪有那么多时间睡觉。
都是实在扛不住了，就躺上去睡几个小时，有个干净的木板睡就不错了，还挑啥。”
“那，人身体能吃得消吗？”李爱花想到了上市里去的胡孝义。
“他们我不知道，反正我是吃不消。
天天熬夜，天天熬，现在我每天人都迷登登的。”
管理员说完，又铲了两铲子后停下，
“这小半背篓够你们用的了。”
“诶，好咧！谢谢啊！”李爱花把铲子像管理员那样，插进沙子里。
“来，我帮你抬起来。”
管理员说着，抬起了背篓，方便李爱花直接背着走，不用墩身。
李爱花背好，转头再次道谢，“辛苦你了。”
“嘿嘿，服务人民群众，应该的。”
这管理员还是个及其爱国忠党的。
李爱花临走前，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那这些工人洗澡、洗衣服这些咋办？”
胡孝义也没带换洗衣服这些，他们每个季节就那么一两件衣服穿。
夏天的衣服都是今晚洗了，晾一晚，明早就能穿了。
要是没有洗衣服洗澡的地方，那这过去了十来天，胡孝义岂不是都要臭了？
“那不是有水管子，工地上都是男人，找个隐秘点的地方脱了冲一冲就干净了。
洗澡的时候，衣服顺道过过水就又能接着穿了。
诶，我说大妹子。
你这么关心工人们的生活，你男人该不会也在别的地儿上工吧？”
管理员揶揄着。
李爱花被臊得有些脸红耳热的，“诶，他在市里边。”
“市里边可就远咯！好几个月见不上面。”
“也不是很久。”李爱花小声的搭话，莫名有些害羞起来。
胡林在一旁听着，震惊得一脸便秘样儿。
李爱花和胡孝义这是怎么回事？
相亲相爱了？
这两年她看着也不是那么回事啊？
平日里这俩人也没咋说话，你不搭理我，我不搭理你的。
难不成就因为睡一个被窝，还睡出感情来了？
李爱花客套了几句，便和胡林走了。
现在都过了中午了，她都饿了，也不知道闺女饿没饿，得赶紧回去做饭去。
县城里人多，李爱花不敢在县城里骑自行车，是出了城才载着胡林回去的。
过了中午，胡林也是饿了的。
她也想在县城里搓一顿，但又想到自己还背着巨额债务，就放弃了这想法。
回到家，两人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家里也没有现成能吃的，只能先吃了几颗杨青给的饼干垫垫肚子，然后生火做饭。
等两人吃完饭，胡林便让李爱花把卖猎物得来的钱给自己。
再拿出上次卖鸡蛋得的三毛钱，凑齐二十元整。
和李爱花到村口兵分两路，李爱花去杨家还自行车，她去医务室找赵铭。
“哟，稀客啊！”赵铭一抬头，看见胡林，打趣着。
自从年初谈好长期交易后，他就再没见过胡林，倒是隔三差五的就和李爱花打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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