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帝此言一出，等同于将最终裁决权交给了叶云。
却又让两位皇子先行拿出方案，并且点名要他们请教新任太子太傅。
这其中的意味，耐人寻味。
大皇子李源和二皇子李泽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甘与警惕。
他们明白，父皇这是要让他们在叶云面前，先进行一轮比拼。
谁的方略更得叶云“认可”，谁就可能占得先机。
“儿臣遵旨！”
“儿臣遵旨！”
纵有万般不愿，两位皇子也只能躬身领命。
宣帝满意地点点头，目光再次扫过叶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退朝吧。”
“恭送陛下！”
百官齐呼。
待宣帝身影消失在后殿，金銮殿内紧绷的气氛才稍稍松弛。
大皇子李源冷哼一声，甩袖便走。
经过叶云身边时，脚步顿了顿，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终究没说什么，带着武牧等人快步离去。
二皇子李泽则显得从容许多，他走到叶云面前，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叶太傅，稍后本王定当登门请教，还望太傅不吝赐教。”
“二殿下客气了，臣不敢当‘赐教’二字，互相探讨罢了。”叶云拱手回礼，滴水不漏。
李泽笑了笑，又与周鼎交换了一个眼神，这才缓步离开。
老丞相张启年慢悠悠地踱步过来，浑浊的老眼看着叶云，嘿嘿一笑。
“靖西王，好手段，好手段呐！”
叶云苦笑：“老丞相就莫要取笑晚辈了，这差事可不好办。”
“呵呵，能者多劳嘛。”张启年拍了拍叶云的胳膊，意味深长道，“陛下器重你，这是好事。”
说完，也摇摇晃晃地走了。
武敏不知何时凑了过来，她今天难得没有立刻回府，反而跟在叶云身边。
“你这主意，可把两位殿下得罪狠了。”武敏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幸灾乐祸。
“把他们俩绑一块儿送去江南，啧啧，有好戏看了。”
叶云瞥了她一眼：“看戏？只怕到时候，我们也得是台上唱戏的。”
武敏耸耸肩：“唱就唱，谁怕谁？”
“不过是些海上毛贼，还能比突厥的铁骑更难缠？”
经历过草原恶战，她对东南倭寇显然有些不以为然。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叶云淡淡道：“况且，这事儿可不止是打仗那么简单。”
他没再多说，抬步向宫外走去。武敏看着他的背影，眉头微蹙，似乎在琢磨他话里的意思。
靖西王府。
叶云刚换下朝服，潘贵就进来禀报。
“王爷，大皇子府和二皇子府都派人送来了帖子，说是想请王爷过府一叙，商议南下剿倭方略。”
“哦？”叶云挑眉，“都来了？动作倒是不慢。”
“他们是约了同一时间，还是？”
潘贵忍着笑意：“回王爷，大皇子府请您今晚赴宴，二皇子府请您明早过府品茶。”
叶云失笑：“还挺默契，知道错开时间，免得在我这儿碰上，尴尬。”
他沉吟片刻，“回帖吧，就说我身体微恙，今日不便出门。”
“方略之事，事关重大，不敢懈怠。”
“请两位殿下明日上午，一起到我府中商议。”
潘贵一愣：“一起？”
“对，一起。”叶云嘴角微微上扬。
“既然陛下让他们同去江南，军政协同，那这方略自然也该一起商议，免得日后出了纰漏，互相推诿。”
“我这个太子太傅，总得一碗水端平，不是吗？”
潘贵憋着笑，躬身道：“是，王爷英明！属下这就去办。”
看着潘贵离去的背影，叶云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晴朗的天空，眼神却有些飘忽。
宣帝这一手，看似是把难题丢给了他，实则也是将两位皇子放在明面上，让他们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较量。
而他这个太子太傅，就是那个负责监督和裁判的人。
只是这裁判，可不好当啊。
既要让比赛顺利进行，又不能偏袒任何一方，还得时刻提防着，别把选手惹急眼了，把自己给揍了。
第二天上午，靖西王府的正厅气氛有些微妙。
大皇子李源和二皇子李泽，分坐左右两边，中间隔着一张空着的太师椅，那是特意给叶云留的。
李源依旧是一副不耐烦的模样，眼神时不时地扫向李泽，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
武牧将军坐在他下首，面沉如水。
李泽则显得从容许多，端着茶杯，慢条斯理地品着，仿佛对兄长的目光毫无察觉。
周鼎老尚书坐在他旁边，闭目养神。
叶云姗姗来迟，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让诸位久等了，实在是昨夜偶感风寒，精神不济。”
“太傅身体要紧。”李泽率先开口，语气温和，“我与大哥也是刚到不久。”
李源冷哼一声，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叶云在主位坐下，开门见山：“陛下让两位殿下共同制定剿倭方略，并让下官从旁参详。不知两位殿下可有了初步的章程？”
李源立刻道：“父皇让我主军，剿倭之事，自然由我全权负责！”
“我已拟定方略，调集京营五万精锐，即刻南下，水陆并进，定要将倭寇一举荡平！”
他说着，从袖中掏出一份奏章，啪地一声放在桌上。
武牧附和：“大殿下此策，雷厉风行，必能大挫倭寇锐气！”
李泽放下茶杯，微笑道：“大哥勇武，小弟佩服。”
“只是，倭寇行踪诡秘，惯于海战，我大宁水师尚弱，五万大军南下，粮草辎重如何保障？”
“沿海州府经历倭寇袭扰，民心不稳，如何安抚？”
“海防废弛，港口要塞如何修缮？”
“这些若不解决，只怕大军徒劳无功，甚至可能陷入被动。”
周鼎适时补充：“二殿下所虑极是。”
“剿倭非一朝一夕之功，需军政并行，稳扎稳打。”
“粮草、民心、海防，皆是重中之重。”
“哼！畏首畏尾！”李源怒视李泽，“照你这么说，仗还打不打了？”
“等你们把海防修好，把百姓安抚好，倭寇早就跑没影了！”
“大哥息怒。”李泽语气不变，“小弟并非反对用兵，只是认为当谋定而后动。”
“比如，可先遣精锐水师，袭扰倭寇常用之外海岛屿据点，断其补给。”
“同时严令沿海卫所加强巡逻，坚壁清野。”
“再由大哥率主力，择其疲惫，聚而歼之。”
“至于安抚民心，整顿海防，亦可同步进行，互不耽误。”
“你……”
李源一时语塞，他虽然勇猛，但论起条理清晰，层层递进的谋划，确实不如李泽。
眼看两人又要争执起来，叶云咳嗽一声，打断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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