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家仡佬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短短几日间，村里流传的各种谣言越发甚嚣尘上。胡铁锤和苟菊花两口子更是趾高气扬，在村里到处宣扬着自己的\"先见之明\"。
\"瞧瞧！我说什么来着？\"苟菊花叉着腰站在村中央的老槐树下，唾沫星子四溅，\"赚那么多钱有啥用？有命挣，没命花！周家那几个人，怕是早就哏屁朝凉了！\"
胡铁锤在一旁帮腔，油腻的脸上堆满幸灾乐祸的笑：\"我先在这儿说好了，等过几日确认他们都死绝了，周家的东西我们占定了！谁都不许跟我们抢！\"
有几个村民看不下去，小声嘀咕：\"这也太缺德了，人还没确定出事呢，就惦记上人家家产了……\"
\"缺德？\"苟菊花耳尖听到，顿时跳了起来，\"周家发达的时候怎么不想着多分咱们一杯羹？现在装什么好人！\"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枪响从皮家大院方向传来，紧接着是零星的交火声。村民们吓得一哄而散，只剩下胡铁锤夫妇脸色发白地站在原地。
\"当家的，要不咱们先回去吧？\"苟菊花有些害怕地扯着丈夫的衣袖。
胡铁锤强作镇定：\"怕什么！没听见就几声枪响吗？肯定是那些人在试探驻军走没走呢！\"
殊不知，此刻周家的阁楼上，江河和小伍子正观察着外面的情况。他们身边，一挺歪把子机枪已经装满弹药，五发一个满弹的桥夹整齐地排列在一旁。
\"江哥，咱们就这样干等着？\"小伍子压低声音，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枪柄，\"这帮孙子太嚣张了，我真想现在就给他们一梭子！\"
江河目光沉静如水，仿佛没有听到苟菊花夫妻的虎狼之词，没有听到皮家庄子的爆炸：\"忍住。他们制造的爆炸和对皮家大院的袭扰，都是为了验证驻军是否真的撤离。\"
他微微调整了一下观察的角度，继续说道：\"皮木义生性多疑，不会轻易现身。我们要给他足够的'安全感'，让他觉得自己已经掌控了局面。\"
小伍子不甘心地咂咂嘴：\"可是江哥，皮家大院那边不会露了吧？\"
江河嘴角扬起一丝冷笑：\"放心吧，那些庄丁里本来就是皮木义的眼线。\"
就在这时，皮家大院方向突然传来更加密集的枪声。小伍子猛地紧张起来：\"他们开始强攻了！\"
江河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片刻，突然低声道：\"快来了！\"
此刻，皮家大院的大门被从内打开，一队人马呼啸而入。领头的不是别人，正是多日不见的皮木义！他手持王八盒子，意气风发，显然认为已经稳操胜券：
\"我的好妹妹，哥哥我又回来了，三姨娘和爹的后事你都办完了，为什么还留在这里？是在等我回来吗？快出来迎接啊？你躲到哪儿了？\"
他身后的二十多名手下迅速控制了大院的各个要害位置，动作干净利落，显然都是老手。
小伍子倒吸一口凉气：\"江哥，他们这么多人这些天到底藏在哪儿？咱们把附近都搜遍了也没发现啊！\"
\"二爷，大小姐……不，皮若韵跟着姓周的那小子往牛角山方向去了！\"一个满脸烟灰的庄丁连滚带爬地跑来禀报，声音因恐惧而颤抖。
皮木义猛地转身，猩红的眼眸扫向亲信皮三。皮三连忙躬身凑近，皮木义压低声音，阴冷的语气让周围的温度都仿佛骤降：\"带几个信得过的弟兄，把地窖里那些没来得及带走的宝贝都起出来。记住，一件不留！\"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暴戾的凶光，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然后给我把这里烧个干干净净，我要让那个吃里扒外的丫头回来时，连片遮瓦都找不到！\"
皮三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劝道：\"二爷，那毕竟是祖宅，而且大小姐她.……\"
\"大小姐？\"皮木义猛地打断他，脸上肌肉抽搐，\"从她选择站在周江河那边起，她就不是我皮家的人了！下次再见，不必留情，该杀就杀！明白吗？\"
\"明白！\"皮三不敢再多言，连忙带人去了。
皮家大院的烈焰如一头挣脱束缚的洪荒巨兽，张牙舞爪地吞噬着夜空。灼人的热浪翻滚着扩散开来，就连一里外的周家阁楼似乎都能感受到那逼人的炙热。浓烟蔽月，将皎洁的月光染成一片昏黄，整个皮家仡佬都笼罩在不祥的暗红之中。
皮木义伫立在冲天的火光前，跳动的火舌在他狰狞的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阴影，宛如从地狱爬出的恶鬼。他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狂笑，笑声中透着彻骨的狠厉：\"我早就料到了！当兵的一走，这群丧家之犬哪还敢留在这里？\"
皮木义望着越烧越旺的祖宅，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但很快被狠厉取代。他狠狠一拳砸在旁边的槐树上，震得落叶纷飞：\"走！去周家！周江河是我这辈子最大的仇人，我要把他家抄个底朝天，然后一把火烧个精光！\"
此时的周家阁楼上，小伍子举着望远镜的手因愤怒而微微发抖。他看着皮家大院方向冲天的火光，咬牙切齿道：\"江哥，这姓皮的真是狠毒啊！连祖宅都烧，这是要断根啊！\"
轻轻的脚步声响起，皮若韵不知何时也上来了。她面无表情，只有紧握的双拳泄露了内心的惊涛骇浪。
\"从虎子被他的人捂死那天起，我就没有这个哥哥了。\"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每个字都像是淬过冰，\"现在只有一个杀子仇人，一个杀母仇人。\"
小伍子放下望远镜，担忧地看着她：\"若韵姐，您别太…….\"
\"难过？\"皮若韵突然笑了，笑声凄厉，\"我为什么要难过？该难过的是他皮木义！他以为烧了宅子就能断了我的念想？殊不知，他烧掉的是我最后的一丝犹豫。\"
她望向远处逐渐逼近的火把长龙，眼神锐利如刀：\"看，他们往这边来了。\"
小伍子顿时紧张起来：\"江哥，咱们要不要先避一避？\"
江河负手而立，目光如炬：\"都听着，待会儿不管他们做什么，都不许开枪、不许惊扰。放长线才能钓大鱼，我一定要找到他们的老窝！\"
皮若韵猛地从腰间抽出一把精巧的手枪，\"今天我要亲自会会我这个'好哥哥'。\"
江河眼疾手快，三两下就把枪从她手上夺了过来：\"小不忍则乱大谋。报仇不急在这一时，他早晚跑不了。\"
就在这时，一队黑影已经来到大门外。胡铁锤谄媚的声音老远就传了过来：\"皮二爷，您可算来了！周家这宅子我帮您看着呢，保证没人动过！\"
苟菊花的声音也紧接着响起：\"是啊是啊，我们就知道二爷您会来，特意在这儿等着给您帮忙呢！周家这些年家里可有老鼻子钱了，你尽管拿，拿不完的，赏我们两个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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