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论剑沉舟
方秋鸿巨阙一抖，剑随影至，眨眼便到了跟前。
江沉舟身形疾速后退，可整个酒家二楼就那么大，只退了十数步便已到了墙边，方秋鸿的剑再次朝他点来。
江沉舟大喝一声，长剑横拉，剑尖如毒蛇吐信，退无可退之际，纵身迎了上去。
剑身将要碰撞之时，却见方秋鸿的剑轻轻一偏，已然藏去剑锋，又轻飘飘地点向江沉舟的膝盖。
江沉舟腿往前伸，欺身压上，若无变招，腿上定然要吃上一剑。
他将腿收回，又跳入半空，躲开那一剑，又双手握住剑柄，剑作刀使，当空劈下。
“流星坠月！”
江沉舟怒喝一声。
这一剑声势浩大，当真就如流星划过夜空，来得又急又快。
方秋鸿脚上踏起燕归巢，回撤两步，一个侧空翻扭开了身体，再一蹬地，从侧面又出一剑，直取江沉舟腰腹。
江沉舟此时已经是下坠之势，只觉得对手这一剑来得蹊跷古怪，只凭空中转身难以躲闪，索性将剑身往下一刺，正好格挡住方秋鸿这一剑。
“叮”一声响，方秋鸿只感觉一股沛然大力传来，身形倒飞出去，空中一个翻身落地，噔噔噔脚上小碎步一直退到窗边方才稳住身形。
江沉舟心中也是十分惊讶，这少年看上去年纪并不大，可一手剑法精妙无比，自己若不是内力占优，此时怕是已经吃了暗亏。
这一切也就是几个眨眼间的事，回过神来的冯已与刘志书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疑惑，对场中这二人的来历也有些好奇。
“阁下好高明的剑法，想必不是无名之辈，可否报上名来。”
江沉舟深呼吸一口气，阴沉着脸问道。
方秋鸿心中也是暗自吃惊，自他练成怜花意以来，今日里还是第一次吃了瘪，这江沉舟先不论其他，一身武艺还真是名不虚传。
怜花意剑法冠绝当世，乃是一等一的寻找破绽，压制对手的剑法，可若是对方武功内力都高自己太多，那交手也就像是三岁小儿挑战成年大汉一般，任你手握神兵利器，也是难以弥补巨大的隔阂差距。
方秋鸿脸色阴晴难定，低声回道:“藏剑谷，方秋鸿。”
江沉舟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大笑道:“原来是楚平澜的爱徒，身手当真了得，想必方才那招便是鼎鼎大名的怜花意了吧？”
方秋鸿轻轻点了点头，没有答话，但却反问一句:“阁下可是‘荒芜’的人？”
江沉舟恍然，原来这青年是为此事而来。
他嘿然一笑，点头开口道:“江某确实是关外‘荒芜’的人。”
方秋鸿神色变冷，巨阙剑锋一扬:“那便要请问阁下一句了，为何要杀我藏剑谷门人，还将其尸体送回藏剑谷挑衅？”
江沉舟眼神一眯，微微摇头，薄唇轻吐:“江某虽是‘荒芜’之人，但你说的那件事，却并非江某所为。”
余犰在一边听得烦了，不耐道:“秋鸿兄弟跟他啰嗦什么，咱们一起上，给他擒了，再细细盘问，不怕他不招。”
江沉舟嗤笑一声:“就凭阁下三两下不入流的拳脚，江某还不放在眼里。”
余犰行走江湖多年，与人动手吃瘪有之，不过被人如此看扁却是头一次。
余犰吐出一口浓痰，怒道:“大言不惭，吃我一杵！”
说罢，手掌一拍，降魔杵急速旋转向江沉舟砸去。
冯已与刘志书见两人又打了起来，心中就算有再多疑问，也不适合此时问出，只知道若不与方秋鸿和余犰二人联手，只怕是要凶多吉少。
一杆长枪与金刚笔从不同方位点来，江沉舟衣角一动，卷起场内数张凳子，向三人砸去，心中也在不住思量。
江沉舟一身幽云剑法出自关外，染尽了关外的豪放与孤傲，在这小小的酒家二楼属实有些施展不开，以一对三倒是无妨，不过旁边还站着一位剑法卓绝的方秋鸿。
方秋鸿的怜花意正好与他的剑法相背，这种窄小的地方反而越容易寻到敌方破绽，更适合那朴实无华却暗藏凌厉的剑法去发挥。
此消彼长，再以一打四，纵是江沉舟再自负，也属实难言必胜。
“砰！”
几张木凳被撕成碎屑，烟尘弥漫，察觉到身后方秋鸿一剑又来，江沉舟眉头一皱，再不迟疑，双脚一遁，身形冲天而起。
江沉舟到达房顶，唰唰唰飞快扫出几道快剑，房顶轰然炸开，江沉舟足上在房顶一点，朝着长安城外飘去。
身后一道人影紧追不舍，正是方秋鸿，再后面便是余犰三人，也跟着从房顶跳了出来。
一行人在长安城的民房院落房顶起落跳跃，引得城里百姓纷纷驻足惊叹。
几人轻功都不弱，其中以江沉舟与方秋鸿二人最好。
不多时，两人便率先出了城，到了一处山坡上，江沉舟忽然转身，率先停住了脚步。
方秋鸿怕他使诈，急忙也停下了身，巨阙横举，一副防备御敌的模样。
“方师弟。”
江沉舟顺了口气，唤道。
方秋鸿眉头一皱，警惕回答道:“你又待如何？”
江沉舟嘴唇一抿，低声道:“其实方师弟心中也明白，即便是你们四人联手，江某若是要走，你们也决计留我不住。”
“哼。”
方秋鸿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江沉舟顿了顿，又开口道:“江某并非敢做不敢当之人，你所调查的那件事，确实不是江某所为，江某此行只为了五岳剑派合并之事，方师弟只要不从中阻挠，待大局已定，江某一定给方师弟一个说法。”
方秋鸿并不信他的说法，开口道:“你自己便是荒芜之人，你又能给我一个什么说法？况且，别人口中你曾经的所作所为，我又如何能信得你过？”
江沉舟冷冷一笑，道:“即便身处荒芜，江某与他们所求并不相同。”
方秋鸿问道:“那阁下所求为何？”
江沉舟朗声一笑:“江某毕生所求不过一事。”
说到这里，江沉舟褪去脸上笑意，神色瞬时变得严肃，只听他缓缓开口道:“世间武学谁言尽？天下论剑惟沉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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