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光绪末年，湘西有个盘龙寨。这寨子有个特别的规矩，每逢霜降夜，傩戏班都得在祠堂上演那出《斩孽龙》。
到戏演到高潮的时候，掌坛师得戴上青铜傩面，“嗖”地一下跳进火堆里。你猜怎么着？第二天那面具准会出现裂纹，而且裂纹里还会渗出人血，邪乎得很呐！
宣统元年霜降那天，来了个外乡戏子，也不知道咋想的，稀里糊涂就戴上了这傩面。结果呢，七窍流血，当场就暴毙了。更吓人的是，那尸身竟然自己爬回供桌，还摆出个跪姿。打那以后，寨子里就立下了一条铁律：不是龙姓血脉，谁都不许碰这邪门的傩面。
这时间一晃，就到了民国二十三年秋天。上海滩有个大名鼎鼎的名伶，叫龙婉云。有一天，她收到一封家书，上面就写了一句话：“霜降夜，傩面泣血”。龙婉云一看，心里“咯噔”一下，攥着半块焦黑的傩面残片，就火急火燎地赶回了老家。这残片可是宝贝，是十年前一场大火里，她父亲留下的遗物。那场大火可惨了，戏班里二十三条人命，都烧成了焦尸，就龙婉云因为进城学戏，才躲过了这一劫。
龙婉云回到家，直奔祠堂。就见供桌上，那原本碎成好几块的傩面，竟然自己拼接得跟新的一样。而且啊，裂纹里还嵌着暗红色的晶状物。守祠的老仆哆哆嗦嗦地说：“这……这是龙家女儿的眼角膜啊！当年你姑祖母为了镇住傩王的反噬，生生剜了五个亲妹妹的眼睛……”话还没说完呢，那傩面“呼”地一下就飞起来了，裂纹里射出细细的血线，跟蛛丝似的，眨眼间就把老仆缠得像个蚕蛹。
龙婉云心里又惊又怕，可还是咬着牙，循着《傩戏谱》的残页，摸进了后山的溶洞。这溶洞里可邪乎了，洞壁上挂满了用人皮缝制的戏服。月光透过钟乳石，照在石台上，只见五具没有眼睛的女尸，按照五行方位，规规矩矩地跪拜着。再仔细一瞧，中央的青铜鼎里，竟然浮着半张人脸，龙婉云瞅了一眼，差点没昏过去，那正是她失踪十年的母亲啊！
龙婉云忍不住喊了声：“阿妈！”伸手就去触碰。这一碰可不得了，鼎里的液体“咕噜咕噜”地沸腾起来，那张人脸“嗖”地一下化作红雾，钻进了傩面里。这时候，那戏谱也像有人在翻动似的，自动飘起来，上面还浮现出了血字戏文：“戊寅年亥时，献龙女祭傩王”。龙婉云一拍脑袋，猛然想起，今天可不就是戊寅年霜降嘛！再往溶洞石壁上一看，好家伙，竟然浮现出五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无脸人影。
这事儿还没完呢！有一天晚上，寨子里的更夫打更的时候，瞧见龙婉云正对着井水梳妆。走近一瞧，差点没把魂吓掉，龙婉云脸上竟然贴着一张半透明的人皮。这人皮遇水一收缩，傩面的纹路都显出来了。更夫定睛一看，这哪是什么人皮啊，分明就是十年前烧焦的掌坛师的面皮！
这时候，来了个苗巫。苗巫瞅了一眼，说：“这可不是画皮，这是借尸还魂呐！龙家用女儿的血肉养这傩面，每代都得献祭五个女儿来续灵。你阿爹十年前就想烧了这邪面，结果……”话还没说完呢，那张人皮“呼”地一下就脱离了龙婉云的脸，裹住了苗巫的脑袋。等苗巫好不容易扯下人皮，人已经没脸了，成了一具无脸尸。再看那傩面，裂纹竟然又多了五道，正好跟她五个姑祖母的年龄对上了。
到了子时三刻，祠堂里的铜鼓“咚咚咚”地自己响起来了。龙婉云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嗖”地一下就拖到了戏台。就见那五具无眼尸正在台上演《嫁殇》。她们每舞动一步，傩面的裂纹里就渗出黑血。再往台下一看，好家伙，观众席上坐满了焦尸，她父亲就端端正正地坐在正中间，嘴里还轻轻地吟着：“婉云来，替阿爹戴上面……”
龙婉云一咬牙，咬破舌尖，“噗”地一下把血喷向傩面。借着这血光，她瞧见了一个惊人的真相：青铜傩面的内层，竟然嵌着上百枚人牙，牙缝里还塞满了写着生辰八字的黄纸。最旧的那张上面写着：“龙红绫，庚子年亥时，献祭傩王”，这可不就是姑祖母的闺名嘛！
眼瞅着天快亮了，这可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龙婉云把傩面扣在石鼎上。就见鼎里母亲的残脸突然睁开了眼睛，说：“龙家先祖跟傩王立了契约，献女就能保戏班昌盛……”龙婉云听了，气得满脸通红，抄起斧子，“咔嚓”一声斩断了青铜鼎的锁链。这一斩不要紧，鼎里“咕噜咕噜”地滚出了几十枚琥珀，每颗琥珀里都封着一条龙家女儿的舌头。
龙婉云大喊一声：“以血还血！”把那戏谱“嗖”地一下就扔进了骨火里。这烈焰中，竟然浮现出了历代掌坛师的虚影。龙婉云二话不说，摘下傩面，用力一扔，也扔进了火堆。这傩面一进火里，裂纹里就钻出了上百条血虫，遇火“嗤嗤”几声，都化作青烟了。可这时候，那五具无眼尸突然冲过来，抱住龙婉云，“扑通”一声就跳进了深潭。潭底“嗖”地一下升起了五盏骨灯，你猜灯油是啥？竟然是龙家女子的尸蜡！
这事儿过去好多年了，现在盘龙寨的游客啊，经常能听见老人说起，月圆夜的时候，戏台那儿会浮现出血色的傩影。有个摄影爱好者还真拍到了，照片里龙婉云站在焦黑的戏班里领舞，她戴的傩面一会儿是青铜色，一会儿又变成了新鲜的人皮。再看观众席上，坐着五具穿着现代服饰的无脸尸，手里还握着上海滩的戏票呢！
在新修的傩文化博物馆里，解说员指着玻璃柜里的青铜鼎说：“这可是民国时期的祭祀用品……”你要是凑近仔细看，会发现鼎内壁结着一层人血状的结晶。每逢阴雨天，这结晶还会渗出红色液体，在鼎底汇成“婉云”两个字，可邪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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