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有【兆衍】，凌宇做任何事的底气都大了几分。
可惜兆衍能看到的未来时间有限，
不然光凭这个，
说不定就能直接找到一条可以大摇大摆带凌灵他们走的路子。
他推开特护房间的门。
外面，是异常安静的走廊。
听不到平日里研究员们匆忙的脚步声，
也没有人说话。
只有一点点不通透的杂音，听起来像是广播或电视里传出来的声音？
凌宇迈开脚步，
他就这么正大光明的走到唯一有声音的那个方向。
果然，那里亮着光。
墙壁上的电视屏幕闪烁着光影，播放着喧嚣的画面，似乎是什么大型集会的现场，人头攒动，
贺行川背对着门口，独自一人坐在椅子上，身影显得有些萧索。
他的肩膀微微垮着，正盯着屏幕出神。
凌宇能感觉到一股压抑的、不正面的情绪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贺叔叔？”
清脆的童音打破了休息室的沉寂。
贺行川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猛地回过头，
他看到凌宇，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慌乱，随即迅速掩饰过去。
抄起遥控器，飞快地关掉了电视，屏幕骤然暗淡。
关掉电视后，
他从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只是那笑容有些僵硬，眼神也躲闪了一下。
“小宇？你醒了！”
贺行川的声音比平时高了一些，
这位颓废的研究员叔叔快步走到凌宇面前，微微俯下身，目光仔细地在凌宇脸上逡巡。
“感觉怎么样？”
“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凌宇看着贺行川明显慌乱的样子，平静地摇了摇头。
“我没事，贺叔叔。”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稳。
“感觉很好，前所未有的好。”
稚童清澈的眼神里没有一丝虚弱，反而充满了沛然的精力。
贺行川仔细看着他，确认他不是在硬撑，眼眶猛地一红。
他快步走到墙角的柜子旁，从里面取出一个鼓鼓囊囊的黑色背包。
“好孩子……”
贺行川的声音带着哽咽，泪光在镜片后闪烁。
他将背包塞到凌宇怀里，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沓厚厚的钞票，不由分说地塞进背包侧袋。
“拿着，快走！”
贺行川的动作急促，声音压得很低，
“叔叔……叔叔被盯得紧，出不去，也送不了你。”
他的语气充满了无奈与愧疚。
“研究所今天基本没人，都去看那个……开幕式了。”
“你趁现在，从后门溜出去。”
贺行川指了指走廊的另一头。
“岛上这几天会有很多外来的游客，你找机会混进那些来旅游的家庭里。”
“想办法，回大夏去！”
“只要回了大夏，你就安全了！”
“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快走，小宇，永远别再回来！”
凌宇抱着那个沉甸甸的黑色背包，指尖传来布料粗糙的触感。
贺行川的镜片后面，泪眼一片，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哽咽。
凌宇自然了解对方计划里蕴含的巨大风险，以及那份沉重又矛盾的情感。
人性真是复杂，
明明为虎作伥，助纣为虐。
却也甘愿触钟百炼的逆鳞，硬要救下凌宇这么一个不算特别的孩子。
这种放“货物”离开的事，
就算不致命……
也要吃点苦头。
对贺行川来说一辈子也只可能有一次机会。
在凌宇之前不知道有多少个孩子被贺行川领导的这个研究所残害……
或许也正是那一个个的孩子，铺成了凌宇今天的“生路”？
一种复杂的情绪在凌宇心头微微漾开。
“贺叔叔……”
贺行川用力吸了吸鼻子，努力想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容，但眼泪却不争气地滑落下来。
他抬手，胡乱地抹了一把脸。
“小宇，你听我说……”
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带着哭腔，却多了释然。
“当初……当初看你觉醒天赋那么普通，叔叔心里……是真替你难受，觉得对不住你……”
“可现在……”
“叔叔反而要感谢你的‘平凡’……”
“真的，如果不是因为你看起来……没那么‘有用’……”
“今天，叔叔连这点送你走的机会都没有！”
“那些真正天赋异禀的孩子……他们盯得太紧了，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像这样溜走！”
“能进小城堡的，如糖花，还能有个下文……”
“更多的孩子，连一点音信都没有了。”
“你明白吗？这反而是你的幸运！”
贺行川语无伦次，却将心底最深的恐惧与侥幸一股脑地倾泻出来。
他愧疚于曾经对凌宇价值的破坏，却又无比庆幸这份“破坏”在阴差阳错下，给了凌宇一线生机。
凌宇沉默地看着他，小小的手掌握紧了背包的带子。
那双过于清澈的眼睛，仿佛能洞穿人心。
他忽然开口，声音依旧稚嫩，
“贺叔叔。”
“如果……”
“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
“你还会帮他们做事吗？”
这个问题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打破了贺行川脸上那混杂着泪水与庆幸的复杂表情。
贺行川脸上的泪痕未干，听到这话，整个人却像是被定住了。
他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眼神飘忽起来，落在空处，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茫然。
还会吗？
他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
是被逼无奈？
有一点。
可……又好像不全是。
那些研究，那些突破，带来的成就感……还有那些丰厚的报酬，足以让他过上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生活……
如果真的有机会回到过去，他会怎么选？
他茫然了。
那一刻，凌宇心头一片澄明。
这反应，不是被逼无奈的痛苦，也不是幡然悔悟的决绝。
更像是一种……习惯了黑暗后，对光明的迟疑与不确定。
贺行川，不见得有多干净。
或许，这世上本就没有那么多绝对干净的人吧。
凌宇轻轻叹了口气，稚嫩的脸庞上，情绪淡得几乎看不见。
不论贺行川和这个研究所是抱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买来了“唐宇”。
不论他们给他打药，引导他觉醒，是多么的别有用心。
客观上，这些行为确实帮助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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