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了。
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
这个时候，不管是什么恩怨都能放下，任何肮脏的行动都变得黯然无光，这是神州最璀璨的时刻，人人心向光明。
前线高歌猛进的北伐军停下了，连连溃退的北洋军也停下了，大家并没有用这段时间去整军备战，调集物资，而是不约而同的开始准备过年。
事实上，无论是百姓还是军卒，都无心作战，战争所争取的是国家的未来，但无论这个未来是什么，它都不应该妨碍人们过年。
如果谁在这个时候发动偷袭，那就绝不是正义之师，会受到所有人的抵制。
这是很显而易见的道理，如果百姓不幸福，就算国家富强了，天下第一了，那也屁用没有。
归根结底，所有斗争的基础，是人，是为千千万万的普通人带来幸福和希望。
钟明就在为人民服务。
大过年的他都没有回家，事实上他也没有家，或者说他已经在家了，神州就是他的家。
关于杀人的工作已经停下了，缉毒剿匪的行动也暂时停止，还没被清算的人也算有了一丝丝的喘息时间，可以思考一下自己应该何去何从。
安排好给前线战士们送去的家书、食物和红包之后，钟明在南区各地奔波，他挨家挨户去到阵亡将士的家中，探望家属。
跟着他一起行动的阿东阿西、梁办徐大帅，还有一堆随行官员都很不理解。
因为钟明做的事从来没人做过。
他会亲切的询问每个人的生活细节，他会去问在新开的学堂中读书的孩子的课业，会和孩子一起吐槽课业繁重，老夫子们的食古不化。
他也会揭开穷苦人家的米缸，看着那铺不满缸底的米粒，大手一挥，让梁办给人家装满米，惹的老头老太太热泪盈眶的下跪，而他却扶起老太太，说着什么“过年了嘛”，轻飘飘的带过。
出来后就把司农官一顿臭骂。
司农官战战兢兢，跪地求饶，按照以往的惯例，他全家的命应该是保不住了。
其他官员虽然不忍心，但也没人敢求饶，因为之前有很多为毒贩求饶的都被连根拔起了。
但今天，这个杀神却一反常态，“且记下你的人头，明年我要看到成绩，我要看到百姓的米缸有所变化。”
然后就去问路边的商贩卖的是什么，能挣多少钱之类的琐碎事了。
望着钟明和商贩聊天，一众随行官员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怀疑这个杀神是不是被人夺舍了。
大过年的，钟明不想给任何人添堵，他的心变得极其敞亮，就算是东瀛商人，他也能笑眯眯的说一声过年好。
任家镇自行车厂里的工人放了年假，有些工人回家了，有些工人没有家，就把工厂宿舍当了家。
钟明在工厂宿舍转悠，送米送面，送被子送对联，嘘寒问暖，问工资，问工时，还问有没有结婚，老婆孩子如何了？
亲切的让人热泪盈眶。
听闻很多工人为了上工，不得不与老婆分开住，钟明找来工厂领导，当着工人面，一起探讨起建造夫妻房的问题。
这当然是钱的问题，工厂才多少收益，夫妻房又要花费多少花销？买地，买建材，雇佣工匠等等，都是钱。
工厂入不敷出，就需要财政拨款，可毒贩都被打击了，大烟带来的税收被砍掉大半，财政本就岌岌可危。
钟明还在各地开办了一千多个免费小学，不但不收学费，还要补贴免费午餐，免费的教科书，练习本和笔。
这就是难以想象的一笔支出。
要不是他一批又一批的杀人，这工作简直推行不下去。
他还要开工厂、建铁路，向洋人购买技术资料，炼钢设备，还开办炼钢厂，鼓励商业，削减政府预算。
还有前线战士的饷银，弹药，枪支，抚恤金，都要及时发放。
再多的钱也经不住这么挥霍。
工人们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些事，他们不是傻，只是以前不知道，因此，他们自告奋勇，可以加班加点的工作，增加工厂收益。
钟明还是摇头，加班的先例绝不能开。
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这是他的底线。
“会有办法的，我们一起努力。”
他一直以来的执政策略宛如一个暴君，报纸都在说他就是现代的隋炀帝，一意孤行，挥霍这个民族的底蕴。
要不是这个时代烂的不行，他这样的人绝不会登上政治舞台。
但此行却让他的风评大为好转，至少在他接见的那些人心里，他是一个贤明的君子。
除夕夜。
一场盛大的晚会在广府召开。
国之大事，在戎在祀。
九叔、四目、千鹤，都带着弟子们过来站台。
蔗姑拉着钟明唠叨个不停，话里话外都在说九叔不解风情，人家米其莲都是人妇了，某些人还念念不忘。
九叔听不下去，落荒而逃。
却在另一边，找到了一帮天真烂漫的孩子，他们神色紧张，坐卧不安。
一问之下，原来是钟明准备让他们在祭祀之后登台表演。
“表演？”
九叔有些生气，大过年的，让这些孩子过来，钟明还有人性吗？他们的父母该如何牵挂？
“表演什么？”
“唱歌！”
一个孩子举起了手，显得跃跃欲试。
“唱歌？”
“玉盘，玉盘～”
有孩子哼唱起来。
钟明教了很久，他们也练了好久，就为了今天。
“你为何悬于屋顶上～”
更多的孩子哼唱起来，紧张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随着韵律摇晃的身体。
“玉盘玉盘，你可曾听过百年故事千年唱～”
九叔怔了怔，童谣？
孩子们的声音清亮稚嫩，只哼唱了几句，就让他遐想万千。
“月亮月亮，太极长～”
“月光月光，浩茫茫～”
“嗨呀，你唱错了！”
小女孩指责。
“没错，我喜欢这句。”
“可你跳过了很多。”
“我喜欢这句，略略略。”
眼看小女孩气得直撇嘴，九叔赶紧上去，“好了好了，大家都没错。”
“林凤娇还挺喜欢孩子的。”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钟明大惊失色，见正在孩子堆里傻笑的九叔没发觉，才松了口气，回头看向突然出现的石坚，行礼道：“大师伯。”
石坚拿着块外国怀表，很明显是在显摆，这是他儿子送他的，对于当爹的人来说，意义非凡。
他大大咧咧的看了看时间，臭脸上终于有了点笑容：“地府函上三山，要给你升官了。”
“给我升官？”钟明一愣，我这哐哐杀人，为什么会升官？
“嗯，升品不升职，你现在是正六品衔，阎罗王包拯还特意写诗夸你。”
说到这里，石坚曼声吟道：“江滩波尚怒，千古迹悉陈。华夏百年起，鲸鲵沧海巡。慢听韶舞乐，常备警笛音。游客徐徐过，当为尝胆人。”
“因此，封你为怒胆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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