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内心一惊。
不顾身上的伤痛，他吃力的扭头看去，只看见一个穿着和他差不多，满脸络腮胡的白发老头。
老头浑浊的眼球没有一丝生气，他拿着手中的酒壶灌了一口，语气平静的重复了一遍：
“你想要复仇吗？”
就像溺水之人会胡乱挥舞双手抓住身边一切能抓住的东西。
因此哪怕对这个奇怪的老头有所怀疑，男人还是哽咽着说了一句：
“想。”
络腮胡老头点点头，他咧开嘴，脸上的褶皱挤在一起，仿佛地狱中的恶魔一般渗人。
“跟我来。”
说完，老头俯身抓着男人的一只手将他扶起来。
男人忍着身上的疼痛，一瘸一拐跟着老头走进旁边一个小巷子里。
在这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无人在意两人的行为。
“那个，先生，我该怎么复仇。”
虽然男人的声音中夹杂着极度的不甘和愤怒，但说话的时候还是会透露出只有底层民众才有的自卑。
说是要帮他复仇，万一对方要求的报酬自己付不起怎么办？
不，是肯定付不起！
现在的他身上就连一枚铜币都没有，既然如此，对方又怎么可能免费帮自己对付一个贵族呢？
就在男人即将被内心的自卑压垮之时，他看见从巷子深处走出一个人影。
人影身上披着长长的黑袍，将她的身形完全隐藏起来，可仅仅是宽大兜帽下露出来的一点点光景，就能看出来她是一个长相非常漂亮的女人。
“这不是你该考虑的问题。”
络腮胡老头的话让男人愣了一下。
“现在闭上眼睛，想想你的女儿，想想你的女儿上了马车之后会遭遇什么事情，多么可爱的小姑娘啊，啧啧，现在她恐怕已经……”
男人的表情变得扭曲，他何尝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将会遭遇什么。
这种故事在王都还算少吗，多少被贵族看上的平民少女被糟蹋完之后，像一条破布一样被丢在路边。
他多想哀求老头不要继续说下去，但他开不了口，只能遵循老头的话闭上眼睛。
“没错，就是这样，保持你心中的愤怒，想想那个贵族轻蔑的语气，想想骑士那种不屑的眼神，想想不敢反抗，只能像一条狗一样抱着别人的腿摇尾乞怜的你自己。”
老头越说越认真，仿佛男人的遭遇他亲身体验过一般，平静的语气下暗藏着一股汹涌的情绪。
“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凭什么可以这样肆无忌惮，不把人当人，他们又能比我们这些平民高贵到哪里去？我们这些普通人，只是想过上平凡的生活，为何又如此艰难，难道我们生来如此，就该像一条野狗一样被唾弃憎恶吗？”
老头越说越激动，男人内心的不甘与愤怒也被这番话语彻底点燃，以至于此时他的心中被这两种情绪填满，没有任何其他想法。
“不，错的不是你，而是这个世界！”
“这个畸形的世界，这个畸形的国度总有一天会被无数像我们一样的人所推翻，让那些该死的、不把人当人看贵族们下地狱去吧！”
说到这里。
男人的眼泪都已经流了出来，牙齿都开始打颤，他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心中的愤怒已经如同熊熊烈火一般猛烈燃烧着。
老头看着颤抖的男人深深呼了一口气，仿佛在平复自己的心情，他扭头看向黑袍女人。
黑袍女人点点头，从长袍中伸出一只白皙的手臂。
老头一只手握住女人的手，另一只手放在男人的肩膀上。
下一刻，老头目光一凝。
他放在男人肩膀上的左手散发出圣洁的金色光芒，而握着黑袍女人的右手则是发出渗人的暗紫色光芒。
同时他嘴里继续说着：
“记住你心中的愤怒，他将成为你复仇时最强的武器。”
仿佛真的应了老头的话，紧闭双眼的男人只感觉有一股恐怖的力量从自己的愤怒之中生了出来，流向全身各处。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他只感觉浑身都充满了使不完的力气。
突然察觉到什么，男人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身后。
下一刻，一条蝎子一般的尾巴从他的尾骨处猛然生长出来，刺破他的衣服钻了出来。
这条尾巴非常大，拉直的话比他整个人都要高，坚硬的甲壳即使在黑暗的小巷中也反射出凛冽的光芒。
尾巴的最前端，一只巨大的倒钩毒刺微微摇晃，光是看着就让人不寒而栗。
“这，这是……”
感受着这股非同寻常的力量，男人身上颤抖的幅度变得更大了。
只是并非害怕，而是激动和兴奋。
此时此刻，他感觉就算是骑士也不是他的对手！
“魔鬼的力量。”
老头的嘴角勾出一个渗人的弧度。
站在阴暗的小巷中，他看向外面那片光亮的世界，平静地对男人说道：
“去吧，他们应该还没有走远，复仇的时间到了。”
男人始终没有忘记自己的初衷，因此哪怕是魔鬼的力量此时也欣然接受。
他郑重的点点头，“谢谢你们。”
下一刻。
男人转身离去，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狰狞可怖。
他两只充血的眼球中布满血丝，握紧双拳，一瘸一拐的走出小巷，仿佛从地狱中归来的恶魔。
待男人离去，黑袍女人握了握拳，淡淡开口，是一道清冷的声音：
“失去力量的感觉可真不好受。”
络腮胡老头喝了一口酒，自顾自坐在旁边的一个箱子上，“这只是暂时的，不用担心。”
他顿了顿，又笑着说道：“要不要去看看这个贵族的死相？”
黑袍女人想了一会，微微点头。
老头跳下箱子，敏捷的动作与他的年龄极为不符。
就在两人将要离开巷子的时候，忽然一股旋风出现在巷口挡住两人的去路，傻子都看得出来这股风的不寻常。
黑袍女人脸色一变，迅速挡在老头面前，有些焦急地说道：
“你快走。”
然而老头只是摇了摇头，他伸手将黑袍女人挡在身后，平静说道：
“蝎，不用这么紧张，一个老熟人罢了。”
下一刻。
一个拥有着要人命大长腿，身上只披着一些轻薄白纱的身影从旋风中缓缓浮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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