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酷的宣告
“…… 你说啥？” 林晓英一时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可李雯熙又把同样的话重复了一遍，那架势，就生怕她听不明白似的。
“就是你听到的那样，我要跟杨帆副总经理结婚了。”
“这…… 这怎么可能。” 没错，这事儿根本说不通啊。杨帆都已经向自己求过婚了。
林晓英眼睛瞪得老大，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可李雯熙却一脸自信满满，嘴角还挂着冷冷的笑。
“我也觉得不可能，可没办法呀。他要是拒绝我，杨副总就得被人抢走安浩集团。”
“…… 被抢走？”
“对，我爸肯定会这么干，说不定连贝拉美容护理公司都得被搞垮，彻底把他踩在脚下。”
林晓英听得一头雾水，完全搞不清状况。
真会发生这种事儿吗？也许是真的，瞧李雯熙那语气，笃定得很，不像是在瞎吹牛或者撒谎。
她脑袋里乱糟糟的，一时半会儿都不知道该咋回应。
李雯熙见她傻愣着，就步步紧逼。
“所以，林晓英，你得做个抉择。是要成为杨帆副总经理的累赘，亲手把他拉下马，还是你自己悄没声儿地离开？”
“累赘” 这俩字，像根尖刺，直直扎进林晓英心里。
她觉得这词简直就是为总带来不幸的自己量身定制的。
或许就因为这样，她没法对李雯熙这直白的话当耳旁风。
“…… 你不是在逗我吧？”
“当然不是，我是认真的。”
李雯熙斩钉截铁地说道。也不知道咋回事，她虽说故作镇定，可看着脆弱得很，就跟站在悬崖边，马上要掉下去似的。
林晓英心里清楚，人在啥情况下会变成这样，毕竟自己也经历过。
“孙宇呢？”
“孙宇？” 听到这个被刻意藏在心底的名字，李雯熙的眼珠子轻轻颤了一下，那么一瞬间，可还是被林晓英捕捉到了。
她是不是意识到自己情绪露馅了？很快，那一闪而过的情绪就被冷漠盖住，严严实实，让人猜不透她心里到底咋想的。
“我们分手了，我也到了该结束那些玩玩闹闹的时候了。”
林晓英甚至从她这话里听出一丝凄凉。
明白李雯熙咋突然变成这样，不，其实也不是突然，自从重逢后，她们之间就隐隐约约透着尴尬。
现在，原因可算是浮出水面了。
“玩玩而已？”
“快三十了，得找个门当户对的人结婚才行。”
“所以你就跟他分手了？”
“嗯，没错。” 这会儿的李雯熙，就跟个没生气的陶瓷人偶似的，眼睛也冷冰冰、硬邦邦的，跟涂了药烤干的表面没啥两样。
林晓英不知道她到底经历了啥，可她心里明白，事情不该是这样的。
“到底为啥……”
“林晓英。” 李雯熙的声音透着股寒意，“你又怕我抢走你的男人啦？”
她嘴角微微一勾，嘴唇红得扎眼，看着又凶又没生气。
那张精心打扮的脸，早就被怨恨给浸透了。
“雯熙，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别再装好人了，我变成这样全是因为你！”
李雯熙终于憋不住，大声吼了出来。她脸涨得通红，拳头攥得紧紧的，因为用力，指关节都泛白了，接着狠狠砸在桌子上。
“砰” 的一声，水杯被震得跳起来，“哐当” 一下倒在地上，水 “汩汩” 地流出来，滴在地板上，再也收不回去。
“…… 因为我？”
“对！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李雯熙不笑了，就用那冷冰冰、冻死人的眼神盯着林晓英。她眼神里的情绪变得特简单，就只剩怨恨，啥别的都没有。
“晓英，你就是个贪心的人。学习比我好，还有疼你的爸妈，就连我好不容易交的朋友，也都喜欢你！每次聚会我一个人去的时候，他们都不吭声，就知道找你！你以为就这些？孙宇也是一样！明明是我先喜欢他的…… 是我！是我！是我！是我！”
李雯熙气得不行，拳头一下接一下地砸桌子，“砰砰砰砰”。
每砸一下，刚才水杯翻倒弄出来的水渍就泛起涟漪，到处溅开。
“滴答，滴答”，新的水珠顺着桌沿往下流，正朝着闹事的李雯熙。
那些落下的水珠，慢慢在她白色上衣上留下一片片印记。
“…… 孙宇最后也选了你。”
短暂的沉默来了，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没错，每次都是你。”
李雯熙的胸口随着不规律的呼吸剧烈起伏，她喘着粗气，嘴唇微微发抖，露出一口白牙，咬得紧紧的。
“就算这样…… 就算这样我也忍了！我也把你当朋友，所以才想着咋都得帮帮孤独的你。可你呢…… 之前躲起来不见人，为啥现在又用最糟的方式出现？”
“雯熙。”
“你还不如彻底消失！好不容易我这儿刚有点依靠，你又回来把啥都毁了！”
听着李雯熙这像潮水一样涌来的怨恨，林晓英慌了神。
她大概猜到李雯熙说的 “刚有的依靠” 是谁，再看着她那绝望的眼神，心里忍不住一阵心疼。
曾经，她们可是朋友啊，小时候周末和假期总是腻在一起。
正因为这样，她心里像被针扎了似的。
“雯熙，你先冷静冷静，好好想想 ——”
“闭嘴！” 李雯熙跟躲瘟神似的，使劲儿拍开林晓英伸过来的手。
她那冰冷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懊悔，不过就一瞬间，很快就被更浓的恨意给盖住了。
“别再让我难堪了！这全是你的错！就是因为你！”
发完火的李雯熙缩着身子站起来，好像生怕林晓英靠近，跟周围拉开距离，就跟筑起了一道墙似的。
她调整着呼吸，努力把情绪压下去。
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一开始像冷冰冰的陶瓷人偶，接着像是戴了面具，最后又变得自信满满，好像是在沿着崩塌的顺序，一点点把自己找回来。
“晓英。”
像是事后补上去的一笔，李雯熙嘴角扯出个不自然的微笑，微微颤抖着。
“所以，现在也让你尝尝这滋味。”
对话结束了。李雯熙最后这句话平平淡淡，可却比啥指责都让林晓英心里难受。
“打扰你们做生意了，真不好意思，零钱不用找了。” 李雯熙客客气气地笑着，留下几张大钞后就走了。
桌上的食物她碰都没碰，就跟渐渐变凉的温度一样，曾经的回忆也变得冷冷清清。
分手前夜
几天前，深更半夜。
在一家咖啡馆里，李雯熙强撑着笑脸，使劲儿把自己的情绪藏起来。
“孙宇，啊 —— 张嘴。”
“嗯？”
“快点，啊 ——”
“啊。” 李雯熙把最后一块饼干塞进了他嘴里。
“这是干啥呀？”
孙宇脸上挂着无奈的笑，眼里却透着惊讶。李雯熙知道他为啥惊讶，因为她一直都说最后一块饼干是她自己的。
可孙宇没机会问出口，因为柔软的触感堵住了他的嘴。
轻轻碰了一下又马上离开的嘴唇，这是他们头一回在人多的地方接吻，也是最后一次。
“我们的雯熙公主，今天咋有点怪呢。”
“哼！就是怪。”
李雯熙对着还啥都不知道的恋人，眯着眼笑着，心里盼着他能一直不知道，至少在今天结束之前。
没错，只要在今天结束之前不知道就行。
因为再过五分钟，他就得从甜蜜的梦里醒过来，所以她想在剩下的时间里，在幸福里把这一切结束掉。
“张开胳膊。”
“这样吗？”
“对。” 李雯熙深深地窝进恋人怀里，闭上了眼睛。
她多希望世界就这么停住，哪怕有块大石头砸下来也好，这样她就不用跟眼前这人分开，能一直以相爱的状态待着，画上句号。
可不管她多盼着，这种事儿咋可能发生呢。
“雯熙，你是不是有啥话想跟我说？”
飞来的问题把她从幻想里拉回来，让她眉头皱了起来。
孙宇啊，现在就安安静静的不行嘛。
“没有。”
“那是有啥烦心事？”
真是的，干嘛这么贴心，让她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李雯熙像个耍赖的小孩，更使劲儿地往他怀里钻。
“别瞎操心了，别管那些，好好抱抱我。”
“行，我知道了。” 终于安静了。
她能听到自己稳稳的心跳声，还有从音箱里轻轻飘出来的音乐。
不知不觉又过了两分钟，现在十一点五十七分了，再过三分钟就零点了，这时间正好能把那件事说出来。
“咱俩认识好久了呢。”
大概算了算，差不多有十年了。虽说都二十好几了，可这段时间在她人生里占的比重可不小。
李雯熙靠在熟悉的胸口，听着里面传来的心跳声。
“是啊。”“扑通，扑通”，不快不慢，稳稳当当的。
说不定连心跳声都跟他这人一样呢。
孙宇这人，心里咋想的，脸上就咋表现，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一直都这样，以后肯定也不会变。
就因为这样，她才喜欢他。
“这么长时间里，能像这样腻在一起的时间还不到两年，真有点可惜。”
她故意说得含糊，可其实她心里清楚准确时间：一年七个月二十一天，那是她能当真正的李雯熙活着的日子。
“那有啥关系？以后咱俩还能一直在一起。”
不，孙宇，你不知道，不是这样的。
悲伤一下子涌上来，李雯熙差点哭出来。
“雯熙？” 别这么叫我，再叫我该更难过了。
她强忍着，把堵在嗓子眼儿的那股难受劲儿咽下去。
“不好意思，刚突然想起以前的事儿，没听清你说啥。”
“…… 这样啊。”
又过了一分钟，这一分钟，既舍不得又觉得特别珍贵。
要是从来没感受过这份温暖就好了，那样的话，就不会知道现在有多痛苦。
“我突然有个想法。”
“啥想法？”
“我觉得林晓英不该消失。”
就是从那一刻起，啥都不对劲了。
“嗯？” 孙宇皱起眉头，低下头，那表情好像在说她咋净说些奇怪的话。
可李雯熙还是接着往下说。
“要是那样的话，孙宇你就会跟林晓英在一块儿了。”
她特肯定。要是那样，现在窝在孙宇怀里的就该是林晓英，而她自己会坐在对面，一边嘟囔着别再发抖了，一边在心里偷偷嫉妒。
跟马上要发生的事儿比起来，那该是多美好的画面啊？悲伤像潮水一样涌来，她紧紧依偎在恋人怀里，偷偷抹眼泪。
“今天雯熙公主可真怪。”
“咋怪了？” 这次她把脸死死贴在他胸口，因为哪怕发出点轻轻的鼻音，也得找个地儿藏起来。
“咱俩在一块儿之后，你不是不乐意听到林晓英的事儿吗？”
“…… 我这么说过？”
“我不是说你不好，反倒觉得这挺正常的。”
“本来就该这样啊。”
孙宇这点特招她喜欢，总是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啥都顺着她。
不知不觉，十一点五十九分了，再过一分钟，她就得把这个这么好的人推开。
“我就突然这么想，你要是跟林晓英在一块儿，说不定就不会像现在这么累了。”
她走了之后，孙宇会是啥表情呢？希望他别像林晓英消失那会儿那么难过，不对吗？也许也会觉得有点遗憾。可她还是不想让他遭罪。
“她家爸妈可不像我家的，不会让你受委屈。”
是啊，这全是爸妈的错。妈妈就想有个能拿出去显摆的女儿，爸爸却只把女儿当成换钱和权力的工具。
在这样的家里长大，她的性子都变扭曲了。
“雯熙，我没事儿，所以别再怨你爸妈了。”
“我咋能不怨呢？” 就在她使劲儿耍赖的这会儿，最后一分钟过完了，正好零点整，一分不差，一个可怕的声音叫住了她。
“李雯熙。” 来人正是李政学。
他冷不丁冒出来，把孙宇吓了一跳，“咦？叔叔！”
“……” 李政学冷冰冰地没搭理年轻人的招呼。
“…… 我没想到爸爸你会亲自来。” 李雯熙撒了个谎。
她咋会不知道呢，其实早料到了。父亲咋会放心他那个宝贝女儿出一丁点儿差错？肯定一整天都派人盯着，公司下班了还一直在附近候着。
她可从来没忘过自己是这么一个人的女儿。
“说好零点，该走了。”
“…… 再给我点时间不行吗？”
“不行，已经给你够多时间了。”
“我知道了。” 李雯熙慢慢从这段马上要结束的感情里抽出身来。
“孙宇，再见。” 然后，她挤出个最美的笑，因为这会是她留给爱人的最后回忆。
“行，你进去吧，叔叔，我再跟您打个招呼。” 孙宇啥都不知道的样子，让她心疼得不行。
她寻思着，自己肯定会一辈子记着这画面。李雯熙转过身，为的是把自己那变了形的表情藏起来。
李政学压根儿没理她，两人一块儿上了汽车后座。
现在，该做最后一件事儿了。
李雯熙打开手机，费了好大劲儿，打出俩字：「再见。」发完这消息，她把那个号码拉黑了。
就在这一瞬间，她能当纯粹的李雯熙活着的一年七个月二十一天，彻底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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