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仙境里和死神遭遇时，艾拉一度觉得自己死定了。
普通人很难分辨动物个体之间的差异，但她不一样。
她一眼就认出眼前的死神，就是之前和她交过手的那个。
对方显然也认出了她。
“哦？你就是那个杂技演员小姑娘吧？”
低沉的咆哮，抽动的鼻子，颤抖的胡须。
尽管死神的语气彬彬有礼，但善于捕捉动物情绪的艾拉，还是轻易地察觉到它恨不得立刻把她撕碎。
死神环顾四周，似乎在寻找什么。
“艾德斯坦，是叫这个名字吧？他也在吗？”
“不在……其他团员也不在。只有我一个人。”
“嘿嘿嘿！真是可惜。我还想报仇呢……不，或许该说万幸。
这样就没人阻止我把你的身体部件添加到我的收藏里了。”
卡塔罗菲展示着他身上的战利品。
艾拉看着那些东西，倒吸一口凉气。
他的胸口挂满了各种各样的头颅，有人类的，有动物的，还有魔物的，就像串在绳子上的珠子。
“我会让你荣幸地成为其中一员。”
“我想拒绝。”
“嘿嘿，可惜你没有选择的权利。”
死神举起了镰刀。
千钧一发之际，
艾拉的脑海中灵光一闪。
“等，等等！我们来做个交易！”
艾拉的喊声让死神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它看着艾拉，脸上露出戏谑的笑容。
“人类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想法都差不多呢。交易……？可是你似乎没什么能给我的吧？”
“不，有的！”
艾拉从怀里掏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玻璃瓶，递给死神。
那是艾德斯坦前不久送给她的礼物，里面蕴含着模仿帕伊莲教授神启的力量。
卡塔罗菲不愧是高阶魔物，一眼就看出了这件魔法道具的威力。
“这是一个与世隔绝的空间。”
艾拉的提议很简单，但却能让所有深渊魔物梦寐以求的事情变成现实。
那就是自由地行走于地上。
她承诺会定期将它从瓶子里放出来。
“但是，你不能杀人，如果你不答应这个条件，我是不会接受你的。”
“你觉得你现在有资格跟我谈条件吗？”
“你觉得我是为了跟你讨价还价才这么说的吗？
我不会为了活命，就把别人当作祭品。
我可没有忘记，你上次杀害的那些人。”
“……”
“……”
两人之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片刻之后，卡塔罗菲歪着头，挠了挠后脑勺。
“……我上次杀了谁来着？”
听到这个问题，艾拉也仔细回想了一下，这才想起死神上次好像确实没有直接杀死任何人。
她脸颊微红，大声说道：
“反，反正！我的条件就是这样！你决定吧，做还是不做？”
卡塔罗菲盯着艾拉看了一会儿。
它接到的任务是阻止他们的演奏，如今乐器已经被破坏，它也没有必要杀死艾拉。
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如果因为过去的恩怨而放弃这个玩乐的机会，未免太可惜了。
它放下了镰刀。
“好吧，我接受。”
艾拉用刀划破手掌，让鲜血流入瓶中。
卡塔罗菲喝下鲜血，契约就此成立。
在进入瓶子之前，它用寒冰冻结了艾拉的伤口，帮她止血。
“死神……等等，你叫什么名字？我该怎么称呼你？”
“恶魔不会轻易告诉别人自己的真名，哪怕只是一个字。因为我们的名字带有各种各样的束缚。
虽然比不上西奈菲克斯的魔法师，但只要有人念出我们的名字，无论我们身在何处，都能听到他们的低语。
你随便怎么称呼我都行。”
艾拉听后，认真地点了点头，说道：
“我知道了，那我就叫你小兔兔吧。”
“……好吧，作为特例，我可以告诉你我的别名，叫我卡皮吧。”
就这样，艾拉和死神签订了契约。
但她回到地面之后，一次也没有将它放出来过。
一方面是因为忙于考试，另一方面是在城市中心释放它风险太大。
她也没有把卡皮的事告诉艾德斯坦。
她不想给已经很忙碌的他增添不必要的烦恼。
她打算等考试结束后，艾德斯坦的身体恢复了再告诉他。
然而，揭开秘密的时刻比她想象的要来得更快。
艾拉恢复了那一天的全部记忆。
从和艾德斯坦的初次相遇，到剧场区庆典，再到安娜的死和她离开村子，所有零碎的记忆片段都拼凑完整。
她意识到，为了拯救朋友而与恶魔签订契约，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艾德斯坦。
杀害她家乡的亲人和朋友的仇人。
他就像刚才的垂死挣扎只是一场戏一样，此刻正毫发无损地朝她走来。
他低头看着倒在她怀里的查理，脸上带着嘲讽的笑容。
“辛苦了，艾拉。”
不祥的预感刺激着她的想象力。
她想起了他究竟是怎样的人——一个伪装成好人的恶魔，一个玩弄生命、肆意威胁他人的家伙。
艾拉的手指深深地嵌入掌心，拳头紧握。
怎么会这样？难道他是故意骗她开枪打伤查理的吗？
难道……自己被他耍了？
艾拉努力控制着即将崩溃的情绪，艰难地开口问道：
“你……这个人……关于查理……你都知道，对吗？”
在她内心深处，还有一个声音像梦呓般，依然说着喜欢他的话。
尽管种种迹象表明事实并非如此，但那个声音依然在努力为他辩护。
他不是那样的人。
只是巧合而已。
他不是坏人。
但他却用无比冷漠的态度，无情地粉碎了她的信任。
“他是我的仇人。”
艾拉感觉自己坠入了无尽的深渊。
他早就知道查理的存在。
他故意装作奄奄一息的样子，只是为了看她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我喜欢你，艾德斯坦，真的……”
他利用了她对他的好感。
“咳咳。”
查理又咳出一口血。
“看来很疼啊。”
艾德斯坦嘲弄地低语了一句，然后瞥了查理一眼，径直走过。
他似乎对查理的生死毫不在意。
多么冷血无情。
是啊，这才是他的本性。
艾拉的脸上再次流下滚烫的泪水。
过去三个月里，她对他的毫无保留的信任，在此刻崩塌殆尽。
恢复记忆后依然爱他的誓言，也变得如此不堪一击。
这时，查理叫了她的名字。
“艾……拉……”
弥留之际的查理，脸上露出了释然的表情。
他看到了艾拉被艾德斯坦控制的证据，为此感到高兴。
“查理，对不起……对不起……这段时间，我，我……我疯了。那时候……为了救其他的朋友……我，我不得不……”
“没，没事……咳咳。”
查理又咳出一口血，但他的嘴角依然挂着微笑。
艾拉从那个恶魔身边挣脱出来，为他哭泣，这就足够了。
“我，我可以说最后一句话吗？”
“啊，查理……”
艾拉感到一阵似曾相识。
这一幕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当查理开口说话的瞬间，她知道自己不祥的预感应验了。
“其，其实我……喜欢你。”
艾拉的眼泪夺眶而出。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这些那么好的人，会喜欢上她这样一无是处的家伙……
“艾拉……我爱你……”
他低语着，闭上了眼睛，头无力地垂了下去。
“呃啊……啊……”
艾拉的喉咙里发出呜咽的声音。
又是这样。
又是这样！
在她被恶魔蒙蔽双眼的时候，她又失去了一位朋友。
而且，他们都在临死前向她告白了。
而她，根本不配得到他们的爱。
艾拉无法原谅自己。
也无法原谅造成这一切的艾德斯坦。
她召唤出了瓶中的死神。艾德斯坦似乎也没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愣在了原地。
艾拉指着艾德斯坦，对卡皮下令：
“杀了他。”
“嘿嘿嘿，内讧了吗？我喜欢！哈哈哈，正好我可以报仇了！”
死神发出一声怪叫，朝着祭坛跳去。
它挥舞着利爪，一击就摧毁了祭坛一半的台阶。
但艾德斯坦已经不在那里了。
在死神跳跃的瞬间，他已经迅速闪身落地。
“哎呀，真是麻烦，这里刚才是圣域，我的身体有些不听使唤。”
卡皮一边活动着脖子和肩膀，一边走下祭坛。
艾拉面无表情地瞪着艾德斯坦，说道：
“你坐在轮椅上果然是装的。”
他刚才展现出的动作，和今天早上判若两人。
她对他的怀疑，在这一刻变成了确信。
“你误会了，我只是刚刚恢复，神奇的是，我一碰到那副棺材就好了。”
他说的是实话。在假装被查理的陷阱困住的时候，他的灵魂还没有完全恢复。
但随着他靠近圣域的中心，他的行动就越来越自如，当他接触到装着圣人遗体的石棺时，他那错位的灵魂便完全归位了。
但艾拉此时不相信他的话。
从他嘴里说出的每一个字，在她听来都像是谎言。
“够了！我不会再被你耍了，卡皮！”
随着她的喊声，死神再次朝艾德斯坦扑去。
艾德斯坦不断后退，躲避着死神的攻击。
过去三个月里，他一直在收集零散的德沃鲁特，如今他的身体能力已经基本恢复到上次和死神战斗时的水平。
而死神似乎因为这里曾是圣域的缘故，无法发挥出全部实力。
虽然这次没有教练的指导，但艾德斯坦依然凭借着流畅的动作，躲开了卡皮的所有攻击。
他已经不再需要艾拉的指导。
在过去的三个月里，他观察团员们突破陷阱和障碍的训练，学会了如何预判对手的动作和把握时机。
他将螳螂之刃和鞭状触须结合，准备从肩膀和腋下发动攻击。
因为他已经预判了死神的下一个动作，所以他找到了将刀刃刺入死神胸口的时机。
“就是现在！”
就在卡皮抬起手臂的瞬间，艾德斯坦朝它射出了触须。
但就在这时，有人突然挡在了他的面前。
是艾拉。
糟糕！
艾德斯坦连忙停止了触须的攻击。
就在他犹豫的瞬间，卡皮的利爪狠狠地拍在了他的胸口。
他的胸口被撕裂，鲜血喷涌而出。
虽然及时躲避，没有被利爪完全贯穿，但也受了重伤。
“你，你在干什么？”
艾德斯坦略带愠怒地瞪着艾拉。
如果不是他及时停手，她已经被利爪刺穿了。
艾拉咬紧嘴唇，瞪着他，回答道：
“你应该杀了我。”
“你说什么？”
咔哒。
她咬紧牙关，大声喊道：
“你那么轻易地就杀了其他人，杀了我的朋友们，现在却装作关心我的样子！
你到底要玩弄我到什么时候？够了！明白吗？从现在开始，我会一直挡在你攻击的时候！
你会因为停手而被卡皮杀死！
所以，所以……如果你想活命，就只能杀了我！”
“艾拉……”艾德斯坦再次吐出一口鲜血，有些震惊的看着她。
艾拉看到他受伤的样子，心瞬间软了下来。
但她很快又坚定起来。
他之前还装作比现在更重的伤势，在她面前演戏。
现在这副样子，在她看来，也不过是博取同情的手段罢了。
“我不会再被你骗了！哼，我倒要看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死神看着强作冷漠却语气痛苦的艾拉，又看了看神色镇定却似乎体力不支的艾德斯坦，哈哈大笑起来。
“嘿嘿嘿，有意思！我喜欢，我的契约者，我倒要看看结果会如何……我会遵从你的指示！”
卡皮一把将艾拉抱起，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再次朝艾德斯坦冲了过去。
艾德斯坦则愣愣的站在原地，有些苦涩地看着朝他逼近的两人，在艾拉的回忆里，原本的艾德斯坦究竟干了什么……
（有些读者可能被来回切换的视角弄得有点乱了，之前的回忆男主是不知道的，所以问为什么不解释……他是真不知道怎么解释，
关键，男主也不是没有解释，主要是我写在后面章节了……现在没办法爆更不然我可以一口气全发给你们看了……e=(′o｀*)))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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