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总是少不了牺牲的，但凡是燃起战火的地方，牺牲似乎就是一种避不过去的‘保留节目’。
尤其是突击队在战场，或敌后方需要有人留下引导炮火，或者干脆留下垫后这种事情，往往都是老兵或者老党员留下，年轻新兵都是留给部队的种子，不是万不得已绝对不会让这些人牺牲。
盖亚主动留下，虽然不会真的致命，但是她这明显是将出国的机会，留给了他们这些年轻人了。
牛努力是了解盖亚想法的，头也不回的扛起两个‘阵亡’战友，脚步沉重的走进海里。
其他人虽然眼眶微红，但这个时候谁都没有再说多余的话，男兵纷纷转身摘下武装背囊，拖着刘星脚步沉重的往海中走去。
至于几个女兵，则是搂着盖亚一直不松手，武豆豆更是哭的鼻涕都流出来了，最后还是被叶寸心和张佳架着离开的。
然而，失去战友这种事情，似乎成了一种魔咒，最开始的刘星只是一个开始，两公里之后，众人就被海上的一艘救生艇吸引了注意力。
只是那救生艇上面根本就没有人，只有一部专用设备装在背包里。
牛努力看到这东西之后，脸上顿时露出了苦笑，好像一瞬间就明白了对方这样做的含义，在身边战友的配合之下，将林国良这个‘遗体’抬到了橡皮艇上，随后拿着那个防水的小包重新回到了海里。
“后面的路，靠你们自己了。”
牛努力的身体泡在冰冷的海水当中，脸上硬生生扯出一个微笑说道：“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们还需要努力，后面的路，老兵张……叶寸心带队。”
“我们在终点见！”
什么特么老兵，叶寸心这个所谓的老兵，当兵生涯总共也不到一年。
她还没有张佳当兵的时间长，也就是比那几个学生当兵早一些，可现在她似乎成了最适合的那个。
毕竟真正有点带兵经验的人，在他们这个队伍当中，也就只有盖亚和牛努力这两个人，剩下的就是叶寸心这个班长了。
至于张佳……牛努力敢相信她的运气，但绝对不敢相信她的带队能力，鬼知道她得把人带进那个坑里。
哪怕是张佳自己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红着眼眶跟武豆豆抱在一起，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在哭鼻子。
“出发。”
这两个字，几乎是叶寸心咬着牙，含着眼泪吼出来的。
所有人当中，只有她是真正经历过失去战友的痛苦。
之前林国良和刘星倒在路上的那一刻，她的内心就差点崩溃了，在经历了盖亚留下垫后的那一刻，她走的时候甚至连回头都不敢回。
现在又轮到牛努力了，此时她甚至宁愿自己留下，现在这个领队的位置太过于沉重，她每说一句话，都觉得自己身上的力量在被抽走。
那种沉重的感觉，压得她几乎缓不过气来。
只能将这口气压在心底，死咬着牙，划动四肢，拖拽着橡皮艇往那远处的战舰游过去。
此时的战舰甲板边缘，温涵和武钢正在船舷边上看着。
“就这么举着，让他一直在海面上踩水，我不是瞧不起西北军区的兄弟们，而是不熟悉水性的人，很难找到省力的踩水方式……无限期，不知结果的踩水……”
武钢内心深处，其实很喜欢温涵这个小子，喜欢他的冲劲儿，但有时候也很讨厌他。
因为这小子做事，总是冒险，一次次将事情搞的惊心动魄，这种事情太多了，他都觉得自己的心脏受不了，啥好人扛得住这种折腾？
喜欢这个人，但真的不喜欢跟这样的人共事。
温涵深吸一口气，抓了抓自己的鼻子，眯起眼睛看向了海上渐渐划水过来的几个小脑袋瓜，十分无奈的摇头说道：“牛努力，我一点都不担心他，严格来说我对每一个兵王都有信心。”
“牛努力是九旅的全能兵王，保命的本事他一定有，但是他怕水是他身上最大的漏洞，今天是他冲破关隘的关键时间，而且他更加成熟。”
“我担心的是那个领头的丫头……有些人崩溃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她现在做的……其实就是她最怕的事情。”
“你说我是不是太过于残忍了？”
武钢显然是没听懂温涵所担心的是什么，但那种不安的情绪，他却能感同身受。
“你是不是……你……”
似乎这些曾经失去过战友的人，往往对于这种表情就特别的敏感。
也是他不能不敏感，就龙百川那张苦大仇深的脸和假笑的表情，他看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不知道温涵在想什么？
“她刚当兵那会儿，参加前线的抢险救援，那是她第一次见到有人死在她面前，也是第一次感受到，生命的流逝和脆弱，她刚认识的一只搜救犬班长……那是她第一次失去战友，这件事在她心里一直是个结。”
温涵放下手中的望远镜，语气中满是遗憾的说道：“我这人不太擅长开解人的心理问题，我能做到的就是……不断撕开她的伤口，然后在她的伤口愈合之前消毒，等着伤口结痂，我会在撕开一次，直到这个伤口，变得坚硬、结老茧，这处伤口就在不会让她受伤。”
心中早有猜测的武钢听了这温涵的想法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武铁牺牲的那段时间，不管是他还是龙百川，生活中只有小心翼翼，生怕被人提起牺牲的战友兄弟。
他们都是靠着时间，不断的磨平伤痛，可伤痛真的不在了吗？
并不是不在了，即便是这么多年，两个人但凡提起“武铁”这个名字，他们两个依旧在心底隐隐作痛。
而温涵之所以会提起这个扯淡一样的办法，原因就只有一个，因为这小子之前用过相同的办法。
“你他……你就是个十足十的混蛋，你是怎么下得了手呢？”
武钢咬着牙，手指都快戳进温涵的鼻孔里了，双眼余光正好看到了四仰八叉躺在甲板上晒太阳的麦兜，一瞬间他好像什么都明白了：“这是你对她的补偿吗？”
“我就说，你小子会好好的干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
“哼，这是你给她养的吧！”
温涵眼神看着远处渐渐接近的几个小脑瓜，既没有开口承认，也没有摇头否认。
倒是对于他们几个人，将战友‘遗体’放在救生艇上，几个人通过牵引绳拽着救生艇一点点逼近战舰的行为，承认的点了点头。
“叫人捞他们上来吧，这一路上他们确实太累了，弄点热汤吧！”
所料不错的话，这几个人登船之后，情绪一定很愤怒，这一点是很明显的一个共识，袁朗等人都猜到了这个结果，所以这几个人压根儿就没出面。
只有温涵跟武钢等在了这里，一言不发的看着他们带着愤怒而来。
“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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