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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日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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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2章 月栀 番外(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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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山,寒牢。

此地临近三宫交界处,又藏于皑皑白雪中,终年不化冻,可谓是阴寒至极,若无充沛的内力傍身,寒气甚至可以穿透肌肤,直达内里,沁骨入髓,故而得名“寒牢”。

但与前山监牢不同的是,后山寒牢虽然在宫氏族人之间颇具盛名,甚至有可止小儿夜啼的效果,却很少被启用。

无他,外来的探子就算数量再多、再厉害,也不是人人都能拥有那份好运,成功冲破宫门布置在旧尘山谷与前山之中的道道防线,直抵后山的。

他们大都湮没在凶险的机关暗道里,除去剑走偏锋,却又歪打正着的云雀以及被宫明商她们刻意放任的云为衫之外,再无人能够闯进后山,伺机探寻后山的秘密,自然也就无缘入这大名鼎鼎的寒牢一观了。

因此,比起杀气极浓,血腥味极重,隔三差五便要拷打一回奸细,更甚是上了重刑之后,犹如人间炼狱一般的前山监牢,寒牢可以说是再清静不过了,浑不似腌臜的血色牢笼,倒像是什么适合清修静养的好去处。

当然,这也只是相对而言的。

不过……月栀站在茫茫雪地中,冰冷的目光缓慢落在寒牢的大门上,她一面平静地打量着,一面却又玩味地挑了挑眉,心想,后山的先辈们大抵也没能预料到,寒牢空置数十载,好不容易一朝得用,竟不是用来刑讯外敌,而是用来监禁自家后辈的。

足可见命运无常,造化弄人,实在是滑稽又可笑。

月栀并无什么百转千回的愁肠,更无近乡情怯的感怀,她不过是稍稍驻足,替先人们感叹了月恒这不争气的晚辈一小会儿,便又正经起来,将婢女留在寒牢之外,嘱咐她看门,自己则孤身一人,快步朝里走去。

——

月恒被囚在寒牢的最里端。

这里空间更大,活动范围更广,却也因位于最深处,无门无窗,不见天光,是以幽静昏暗,孤寂非常。

当然,还很冷清——身上冷,心上更冷。

月恒裹着一身厚重的冬衣,枯坐在火光摇曳的灯盏旁,边上虽放了两三个炭盆,但他仍旧抵挡不住室内的寒气,于是一边不停地颤抖着,一边却又不肯死心,就此躲回温暖厚实的被褥中,而是执着地守在透风的栅栏旁。

——他笃定月栀会来,只是不知她什么时候才来。

为了不错过这一次难得的相见,他宁肯拖着残躯,顶着寒风在此苦守。

只是,月恒武功被废,非止身子骨不同以往,就连五感也早已不像往昔那般敏锐。

是以,直到月栀走到他那一间牢房外,俏生生地立在他跟前时,他方才惊觉月栀的到来,原本了无生趣的面容也立时浮现了一抹似怨似喜的痴念:“你终于来了。”

终于肯来见我一面了。

月栀则冷淡地抬眸,她不像月恒一样,有什么大的情绪波动,只是无悲无喜地漠然回望,在审视月恒的同时,也将牢房内的一切都尽收眼底。

——月恒虽神情萎靡,身形消瘦,再不复先前皎若明月的谦谦君子做派,可细细观之,却也不见他有多么狼狈不堪。

至于他囚室内的一应用度……月栀默默看向床榻上的蚕丝锦被、地上炭盆里的银骨炭、墙角书桌上的宣笔徽墨……林林总总,即便称不上最好,却也决计不差了。

也是,不管是前任花宫、雪宫长老还是现如今在任的那两位都曾与月恒有旧,他们虽然无力改变月恒囚禁终生的处境,也没有那样大的胆子敢公然与宫明商作对,将月恒偷偷放出来,但帮他打点一二,给他送些实用的好东西,让他过得更加松快些,却是不难。

而这些无关紧要的小变动,宫明商和月栀即便听说了,也不会将其放在眼里,更不会因此生恼。

再说了,若无雪重子他们的援手……月栀当即又扫一眼月恒那几如死灰的脸和他止不住打颤的牙齿,只想,恐怕月恒未必能活到今时今日。

一个死了的月恒,总归是没有活着的他更有利用价值的,这样一想,月栀便也对他超出常人许多的用度视而不见了。

她无心与月恒回忆从前,叙那些已然无用的旧情,便只是冷言冷语地问他:“你闹着非要见我,是有什么事儿想交代吗?”

她确实足够绝情,这一席话就像是一瓢将化未化的雪水,径直浇在了原本还算热切的月恒心里。

他自嘲地“呵”了一声,垂头苦笑几许,随即昂首正色,也不再试图挣扎,而是一面痴痴地望着月栀,一面趁机问出了让他痛苦纠结许久的心里话。

“我只是想问……难道从你来我身边的那一刻开始,一切就都只是逢场作戏、虚情假意么?”

“你……只是为了利用我,踩着我向上?”

“从始至终难道就没有一丁点的心动?”

“你……究竟有没有喜欢过我,是否有哪怕一瞬的真心相待?”

月恒艰涩地开口,他所求不多,只求那哪怕稍纵即逝的一点点真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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