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玄和黄鹤道人皆被半空中那些建筑虚影所吸引，一同瞩目观察。
然而越是看得仔细，两人心中就越是震惊。
黄鹤道人此时已经落回了地面，抬头仰望着幽森建筑虚影，不自觉的捂住心口，低声呢喃：
“九幽与人间的界限，被打破了？”
“回想起来，还真是惊险万分，本座险些就被拖入幽冥地府了。”
陈玄听到了黄鹤道人的低语，却发出另一种疑惑的声音：
“真的，有地府吗？”
虽说陈玄曾不止一次超度亡魂往生，但他自己却从未去过传说中的幽冥地府。
所以，陈玄不仅不确定地府是否真正存在，甚至怀疑‘地府’一说，只是人类依照人间社会所幻想出来。
在陈玄的认知中，‘地府’就像是一个无意识的灵魂中转站，或许拥有让灵魂轮回转世的用途，但它本身应该是一片混沌，并不像文王创建的‘小阴间’一样，有人类社会一样的等级制度。
尤其，传说中的‘地府’，并没有传说中的鬼差、阎君等人物。
至少，陈玄自己并没有亲眼见过。
即便是人间流传着传说，甚至有些人亲眼 得见，但也都是些精怪鬼祟害人时施展的障眼法。
但此时此刻，传说中的幽冥地府，似乎真的出现在了眼前。
甚至于，这等情形让陈玄产生了一个大胆且危险的念头。
他想亲自走进地府，他想去进一步窥探，看一看地府是否真实存在，那个世界里到底有些什么。
幸而如今的陈玄心有牵挂，很快就压制下了这种危险的想法。
除了取代冥府门户的虚影，半空中与之相对且纠缠在一起的，便是九九天雷遗留下的白色光晕。
按照时间来算，这些光晕早就应该消失了，此时却和地府虚影中渗透出的鬼气纠缠在一起，缓慢旋转中变成了一个黑白两色的漩涡。
“白雷遗留的光华，竟然会有生机气息。”
陈玄对此极为敏锐，但他的切身感受，却绝对不及黄鹤道人。
此时，驻足原地沉寂许久的黄鹤道人，声音忍不住开始打颤。
“生气？”
“为何？”
黄鹤道人低头看着自己心口位置，满眼皆是震惊，甚至是不敢相信。
陈玄循声看去，黄鹤道人胸口原本那个被自己掏出来的窟窿，血肉正在快速生长，甚至就连被自己捏碎的心脏，似乎也要重新长出来。
除此之外，他原本断落的左臂，也长出了新的骨血。
黄鹤道人先是震惊与不敢相信，直到他切身感受到了第一下心跳，方才开始心绪澎湃狂喜。
“仙缘！”
“本座等了三百年，终于等到了仙缘！”
“阴极生阳！”
“死之极，便是生！”
“本座没有错，本座是对的!”
黄鹤道人仰天长笑，几近癫狂。
陈玄在远处观望，心绪繁杂，他虽未切身感受，但生出的感悟却不比黄鹤道人少。
“天道本质，阴阳共济。”
“平衡之道，亘古如此。”
陈玄双眼微微眯起，用朦胧的视角看着在 天地间旋转的黑白漩涡，低声感叹：
“亘古道，亦如此。”
“如若阴阳平衡被打破，死生界限，亦可逆转。”
陈玄还在思忱之中，黄鹤道人却又将目光投注此处，以高亢之态出声叫嚣：
“后生，你看到了吗？”
“本座，成了！”
“原本，本座想收你为门徒弟子，传授你 长生之法。”
“奈何，你却始终与我敌对。”
“也罢，既然非同道之人，那本座只好亲手斩你。”
黄鹤道人此时拥有睥睨天下的豪情，一个死去三百年的人，尸身生出活血，死生正在快速逆转。
古往今来，黄鹤道人必为此道第一人。
然而，陈玄依旧没有任何战意。
黄鹤道人也看出了陈玄不愿对阵，依旧张狂大笑：
“小子，你后悔了？”
“看到本座即将得道成仙，连反抗的心思都不敢有了?”
陈玄面无表情，俯身扛起了脚边的李学启。
“你得道的，不是什么仙缘，那是你自己夺取来的。”
“可惜的是，你终于引起了它的忌惮。”
“现在，你的对手已经不再是我了。”
陈玄打算言尽于此，但此时的黄鹤道人早被自傲遮蔽了心神，根本就一句话都听不进去。
“呵，事已至此，你居然还想坏我道心。”
“小子，看本座将你肉身斩碎成泥，再来拘禁你神魂，定让你受尽苦痛折磨！”
在黄鹤道人看来，他肉身成仙已经只是时间问题，此生最大的夙愿也即将达成。
而他现在唯一的执念，就只剩下了陈玄这个多次忤逆他的年轻人。
于是乎，黄鹤道人以最快速度朝着陈玄袭杀而来。
即便现在手无寸铁，但在急速奔跑之时，那种血肉震颤的感觉让黄鹤道人亢奋不已。
“已经三百多年了，本座都快忘记了，原来活着是这种感觉。”
黄鹤道人嘴角挑起弧度，眼看着就要来到陈玄面前。
现在的他，似乎又不想将陈玄一击斩杀了。
黄鹤道人居然开始追忆与怀念，身体上的疼痛是什么感觉？
如果和陈玄再度搏杀，他会不会再次伤到自己，肉身痛楚，和之前被撕裂的灵魂之痛，是完全不同的感触。
就在黄鹤道人忍不住胡思乱想的时候，刚长出的心脏，突然间凝滞了一瞬。
“心有所感？”
黄鹤道人瞬间想起，自己生前修行时，道行已深，若遇险情变故，自己便会提前生出感应。
如今，这种久违的感觉回来了，但黄鹤道人并没有来得及细细品味，就猛然间抬头望向了天际。
有那么一瞬间，黄鹤道人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九天之上像是有一双眼睛，死死的锁定了自己。
即便是现在，黄鹤道人目力无法窥探，但他还是感觉到，那双眼睛肯定还在，它正居高临下的俯瞰着自己。
陈玄看到黄鹤道人如此表现，心中已然明了，对黄鹤道人开口发问：
“你，终于知道它在那儿了吗？”
“现在，你的对手是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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