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昨晚杀了我方侨民秀田阳太，我只是带他回去接受审问！”
藤井介一见到总华捕出面，巡捕房又跑过来一群巡捕。
此刻再想把人强行带走，应该是很难了。
所以一贯横行霸道的日本宪兵队，居然也开始讲理了。
一个宪兵队少佐，面对那些低阶臭脚巡，是不屑一顾的。
可是面对总华捕，也不得不讲事实摆道理。
要不然真被捅到公董局，引发成国际事件肯定会被问责。
也会在上级心里留下办事不力的印象！
果然
赵总见到日本军官放低了姿态，满意的点了点头。
同时看向一旁的年轻小巡捕时，目光充满了赞赏。
日本人的答复，不是正好印证了方才这个小巡捕的说法？
在法租界犯案，就应该有巡捕房处理！
否则轻易妥协传到公董局耳朵里，不免会怀疑自己到底是站在法国人利益一边，还是日本人一边。
立场问题关乎前程，由不得大意！
不过到底姜是老的辣，说话做事不像年轻人那么直。
能坐到总华捕位置，哪一个不是沾上毛比猴还精！
并没有接宪兵队少佐的话，转头询问：“他说的是否属实？”
声音平淡，却把上位者姿态拿捏得很足。
李华明急忙慌乱的摆手：“没有，没有，我没有杀人，冤枉啊~！”
惊恐害怕的模样都快哭出来了，一副受了冤枉的模样。
如果不是真受了冤枉，那就是演技高超了。
不过从他的害怕的神情，以及瘸了一条腿来看，在场的人都不相信他会杀人。
这时，冯以川眉头一挑。
开口道：“昨晚愚园路发生一起入室抢劫杀人案，死者通行证上的名字就叫秀田阳太，是昨天从公共租界过来的。”
“由于当时放唱片的声音很大，所有周围邻居并没有听到打斗的声音，也没有看到可疑的人。”
“也正是因为声音太大扰民，邻居才上门交涉。”
“敲门没人开，才找来管理员一起破门而入看到了秀田阳太的尸体。”
“经过勘察，在厨房窗户翻入，将其杀害后洗劫财物又从窗户逃走。”
一边汇报，一边拿出一份报告递了上去：“这是法医连夜做的实践报告，死者是被一柄三棱军刺所杀！”
“行凶者动手干净利落，可能是受过专业训练，也不排除常年习武的可能！”
“经过我们早上的调查了解，这个叫李华明的摊贩昨日和被害人发生过矛盾冲突。”
“更准确的说，应该是被秀田阳太羞辱践踏尊严。”
“所以也具有作案的动机。”
冯以川把案件的始末，以及调查结果汇报了一遍。
同时还看了一眼旁边的陈志飞，咧嘴露出善意的笑容。
原本这是一件棘手的案子，正愁该怎么上报甩锅呢。
结果大清早就因为这个小巡捕把事态扩大，还引来了总华捕关注。
案件本身已经不重要了。
毕竟在租界抢劫杀人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就连英国人美国人都被抢过。
只要不涉及间谍，普通刑事案件还是很好解决的。
现在被一个小巡捕把事情闹大直接捅到了上层，自己也不用再担心国际问题，不用担心上峰甩锅，一切的事情就都迎刃而解了。
以他对上层的了解，此案能查就查，不能查找一个人顶罪有一个交待，两边面子过得去就行了。
哪怕真有什么事情追究，也是这个敢和日本人硬扛的小巡捕背黑锅。
等于是替他扛了事儿，自然是心生善意。
即便从出发点来说可能是为了伸张正义，也可能是对日本人不满。
但不论出发点是什么，都算是替自己分担了这个天大的麻烦。
即便最后还是无法避免被公董局问责，也不会那么重了。
所以严格来说，是欠了别人一个情。
赵总接过报告，仔细翻看了一遍。
眉头紧皱，似乎在思考，在犹豫。
姜若楠托起相机，询问道：“赵总，您对此案怎么看？一个腿部有残疾的人，真的是凶手吗？ ”
赵总眯起眼睛，深深打量李华明一长一短的两条腿。
权衡片刻后，还是放弃了和稀泥让李华明扛下罪名的念头。
毕竟有记者在场，还拍了照片。
一个外国人死在法租界，绝对是大新闻，明天绝对上头条！
要是被人知道是一个瘸子沿着管道爬上四楼抢劫杀人，很容易引来质疑。
所以作为一个合格的领导者，说话都是模棱两可的。
开口道：“他连走路都一瘸一拐，像是能通过管道爬上四楼的人？”
“而且报告上也注明了，在窗台发现左脚的脚印。”
“当然，也不排除李华明报复杀人，再伪装成翻窗抢劫误导调查方向。”
“所以还要等具体调查之后，再对外正式公布结果！”
这番话看起来好像说，又好像什么也没说。
藤井介一点头附和，趁机提议：“对，所以我们才想把人带回去询问！”
“如果查明不是他所为，我们自然不会为难。”
“只有抓到行凶者，才不会影响两国的邦交不是？”
说话间嘴角上扬，故意强调两国邦交实施压力。
果然，赵总眉头紧皱，陷入了沉思。
交人，不交人，两个念头在脑子里争斗。
陈志飞看到赵总犹豫的样子，眉头紧皱。
不过眼下发展的情况，已经不是他一个小巡捕能够左右的了。
总华捕都来了还要硬出头给领导做决定，那就是不懂事儿了。
之前的冲突，可以是归结于热血上头的一时冲动。
可是现在还要一根筋，那就不符合一个帮会成员出身小混混的风格了。
况且如今的形势强出头除了得罪上司，人微言轻做不了任何改变。
就在这时。
姜若楠开口问道：“赵总，您觉得这个发生在法租界的杀人案是由巡捕房查办，还是由日本人执法？”
看似在询问，但最后的‘执法’两个字才是关键。
让日本宪兵队在法租界执法，他这个总华捕怕是不想干了！
况且作为法租界官媒的记者，她的话也不能轻视的。
否则回头在报纸上断章取义，同一件事情就要两极反转了。
赵总也是老江湖了，哪里分不出轻重。
在划分执法权上，是绝对不能退让的。
昂起脖子，朗声道：“发生在法租界的案子，自然是由巡捕房办理！”
见到宪兵队还想争辩，一锤定音道：“此事就交由麦兰神捕陈志飞办理，七天之内务必将凶手抓获！”
冯以川眉头一挑，眼中闪过一抹喜色。
心里暗暗吐槽：“果然和我猜测一样，好一个老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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