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存誉皱了皱眉，再看向吴为的时候，眼神就带着些凌厉了。
他没有想到，吴为的反击来得如此之快。
“对呀，濠河本来就还在处理，怎么就说是轻纺城的责任呢！”
“没错，你在哪里取水，都是被污染的呀，结果肯定都一样啊！”
议论声此起彼伏，大家都醒悟了过来。
“麻烦下次再来取样本，稍微了解下我们的历史好么？”吴为的话犹如一记巴掌，打在了考察团众人的脸上。
胜券在握的秦存誉此时，也不得不慎重了起来。
张主任没有说话，从专业角度来说，吴为的话是没有任何漏洞的。
循环的水体，污染本来就是随着水体流动而不断扩散的，并不能断定到底是由于哪一段的污染而引起的。
吴为再往前一步，朗声道：“水的事我们放一边，我们说说土壤的问题。”
张主任此时脸上有些阴沉，濠河的污染是历史遗留问题，他的确不知道。
“我们采集的样本检测结果很惊心，重金属严重超标，是正常数值的上百倍，你怎么解释？”
事到如今，他也不可能打自己的脸，只能硬着脖子顶到底。
“重金属超标？那有没有可能那里的重金属污染并非是轻纺城造成的呢？”吴为反问道。
张主任冷着脸，“旁边就是三个月前刚刚搬迁过来的纺织机械厂，不是他们，难道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
“您也知道，机械厂是三月之前才搬迁过来的。”
“当然，我们是进行了实地走访的。结果让人触目惊心啊，才短短三个月，这里周边的重金属含量已经严重超标了。”
啪啪啪，吴为竟然给张主任鼓起了掌，“看来，您的功夫做得很足啊！”
吴为话的讽刺意味十足，张主任扭过头，避开了对视。
“那你知不知道，惠民路和中山路交界的地方，在被轻纺城的征收之前，是干什么吗？”
这个地址，是监测司取得土壤样品的所在。
这个问题问得很突兀，让众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李金贵眼中一亮，他是开发区的一把手，从轻纺城的征地开始，参与了每一个步骤，对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烂熟于心。
“是化肥厂，通北化肥厂！”李金贵的声音有些尖锐，他太紧张了。
吴为接过了话头，“没错，那里在被轻纺城征收之前，是通北化肥厂，荒废了有数年的时间。张主任，你是专家，你告诉我，化肥厂最大的污染是什么呀？”
张主任的眼睛瞪得巨大，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采集样本的地方原来竟然是化肥厂的原址，让他惊得说不出话来。
“那我告诉大家吧，通北化肥厂当年效益不好，最终倒闭了，但是周围却寸草不生，就是因为重金属超标了。”
李金贵握紧了拳头，心里默默念着，大侄子好样的。
眼看局势就要失控，张主任只能祭出最后的王牌，“水和土壤就算有历史原因，但是空气质量的问题，你总不能把白的说成黑的吧。”
吴为的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因为他知道，离胜利，就只有一步之遥了。
从样本的来源入手，是吴为在短时间里，找出的唯一反击的办法了。
去争论环保问题的正义性，根本无法开展，而且会掉入对方的节奏。
不过吴为也不得不佩服秦存誉，相信他也是花了足够多的时间研究了轻纺城的软肋，最终才不得以选择了这个角度。
但是吴为知道，从轻纺城立项的第一天起，就预留了5%的资金，来给产生污染的企业提供解决方案和配套的设备。
所以说，轻纺城从一开始就投入了巨大人才和财力去规避污染问题，只是对方对这些努力，视而不见。
吴为缓缓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开始翻找着什么。
所有的目光都看着他，不知道他的真实意图。
吴为的手指停了下来，开始念出屏幕上的字。
“9月19日，受西北强冷空气南下影响，预计在未来的两天内，东南沿海方向将会迎来温度骤降。”
吴为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同时伴随大风天气，届时将有大量沙尘席卷而来，空气质量将严重下降。如果天气预报没有出错的话，9月20号那天，整个通州地区都是全年空气质量最差的一天，你们可真会选日子啊！”
现场一片哗然。那天的天气糟糕透顶，大家都记忆犹新。
张主任的脸色变得惨白，完全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
秦存誉的嘴角微微抽搐，原本万无一失的计划居然被这些莫名其妙的因素给打乱了。
吴为扫视众人后平静地说：“我们轻纺城一直在积极应对各类污染问题，可是你们却视而不见。这些样本的来源要么有问题，要么受到特殊天气影响，如果仅凭这样片面的数据就来问责，是不是太过草率？”
众人纷纷点头，看向了最前面的秦存誉。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秦存誉的意图也早就昭然若揭了。
这不是一次例行的考察，而是别有用心的找茬。
江东省内的官员们和轻纺城的管理人员们，此时都面露讥讽，看着那十多个考察团成员。
吴为的三连击，让形势颠倒，攻守易位。
秦存誉咬咬牙，知道大势已去，他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张主任和其他人则尴尬地跟着离去。
孙万象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秦处长，我就不送你们了，今天的事情我会亲自到京城跟刘部长当面沟通的，过两天我们会再见的。”
孙万象的话犹如一记闷棍，砸在了那些人的后脑勺上。
大门还未关上，欢呼雀跃声就此起彼伏了起来。
所有人都知道，如果不是吴为在，及时发现了报告里的漏洞，恐怕这次轻纺城会凶多吉少。
不得不说，在场的任何人看见那份报告，都只会被里面的那些检测数据给唬住，忘记了该如何去反击。
而只有吴为，跳了出来，敏锐地看出了样本采集的问题，从而推翻了基于此的所有推论。
一场危机就此解除，可是吴为却高兴不起来。
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直觉告诉吴为，有人在针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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