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太快疯了。
孙子孙女一走就七八天，是捎了口信回来，问题是，那么小的孩子竟然敢去府城？一去那么久，不可能放心。
自从得知大孙子和大孙女去府城之后，苏老太就住进大儿家，面上是看护大儿和大儿媳，实际呢，每天骂大儿子和大儿媳不争气，骂完儿子儿媳又骂孙子孙女。
骂完该骂的人之后，又异常虔诚地把老苏家十八代的祖宗拎出来求，求祖宗保佑儿子儿媳快点醒，保佑孙子孙女平安归家。
总之，苏老太忙得很，连累得地底下的祖宗也不安宁。
“娘，你就别担心阿泽和小玥了，他们有大哥的同窗护着，丢不了。”老二苏富贵给老娘送吃食，劝道。
“你还有没有心？侄子侄女几天几夜没回你不着急？同窗？你大哥的同窗是人是鬼还不知道呢。”
“我着急，急也没用啊，娘，你多少吃点吧。”
“我吃，我还不想早死，放下粥，你滚蛋！”
“行，娘你慢吃。”
苏富贵有苦说不出，他有忙不完的事，他两口子还有老三两口子都要去山脚下的唯一还有水的那条河排队挑水浇庄稼，他又要抽空回来侍候老娘。
全村就那条山脚河沟里有少量的水，不定哪天就要没，想着庄稼能抢救一点是一点，不然全家吃土还是轻的，田亩税交不上要被抓去当劳役。
想到这些糟心事一桩一桩，老大个汉子，心里堵得慌。
唉，他大哥一家子也真是倒霉！苏富贵唉声叹气的走出篱笆院子。
苏老太呼噜几大口吃完二儿送来的小米粥，吃完还在不停地数落，“这败家玩意，也不知道放把野菜下去一起煮能省点米，真是操不完的心！”
苏富贵要是在这，一定会大喊冤枉，他是心疼老娘这些天担心老大家的几个，都没好好吃过两口，他是趁着家里没人才给老娘煮的小米粥。
把碗洗了之后，苏老太又把老大家给收拾一通，又去烧水给大儿和大儿媳擦洗。
“你俩不为别的就为两个孩子也得给老娘醒过来知道吗？虽然你们屁用不顶，老娘也不指着你们养老，我就指着我孙子和孙女父母双全，如果你们没了，阿泽还没娶妻小玥儿还没说亲会被人小瞧，告诉你们，要是敢不醒来，老娘我饶不了你们！”
老太一边念叨着一边抹泪，一边心疼一边气得咬牙切齿。
“不给你们擦了，脏着吧！”擦着擦着又把手上的布巾狠狠往水盆里一扔，端起就出房间。
“谁在我家门口吵吵？”
放下木盆，苏老太跑出院门看究竟。
正看到她心心念念的大孙子驾着马车停在门前，车后追着一群村里的孩子。
“奶，我回来啦！”
“回了？”
苏老太没空管马车哪里来，也没看见大孙子为了不挨揍冲她堆起的笑脸，转身就去抽篱笆墙旁边的柴垛，抽出一根不大不小的棍棒，劈头盖脸就打。
“奶，我错了，我错啦！我去府城有事，您老听我解释……”
苏泽从马车上跳下来就跑。
“我不听，说上天你这顿揍也得挨！”
这顿打是来真的，苏泽不可能傻傻地站着由着奶奶打他。
他跑，老太在后面举着棍棒边骂边追。
苏玥想去帮她哥拦住奶奶的，可马车旁边一群村里的孩子还有几个名声不乍好的老太，她在帮哥哥和守马车之间选择了后者，她哥挨打而已，且她奶还不一定舍得真打，可车上的东西被人顺走一两件就划不来了。
从庄稼田里回来的苏二叔正好看到自家老娘追着大侄子，还没搞清楚什么事，就被还没来得及下马车的侄女喊住、
“二叔，你快去把我奶追劝住别追我哥啦，不然摔到胳膊腿怎办？”
“哎，二叔这就去。”
苏玥从车厢里钻出来，怕崴脚不太敢跳车，只能趴着车沿慢慢溜下地。
原本是一群孩子围着马车在看的，苏玥下车之后，几个老太挤开那些孩子，上前拉着她不停地问。
“小玥，你家上哪来的马车？”
“马车老大不便宜吧？不得一百两银？你爹娘生死不明的，上哪来的银子买马车？”
“小玥儿，听说你要把自己卖了，你不会真的……”
这几个婆子都特别嘴贱，是村里造谣的一把好手，问的都是什么东西？小玥儿内心是一句都不想答的，为了不被传得太离谱，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
“我和我哥去县里找爹的同窗给我爹和我娘买药，马车也是我爹的同窗见我们走路来回辛苦，借我们用一阵子。”
“哦，原来是这样……”
“就说嘛，你们家哪来那么多银子。”
几个婆子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借的，大家都还穷得那么平均就好。
“你爹和你娘昏过去都十天啦还没醒，还有没得治哦？”
“不会就睡过去了吧？你爹的同窗不怕你爹人没了，你和你哥还不上银两吗？”
？？？恶意这么大？
苏玥对便宜爹娘谈不上有多深的感情，但也不容别人这么咒他们，她在心里搜括着有哪些恶毒的言语准备怼回去。
没想她奶折返回来了。
“你几个老贱货放什么屁！我大儿好着呢，你们在我大儿家门口咒我大儿，你们就不怕遭天打雷劈啊？天老爷，赶紧下道雷劈死这几个老贱货吧，滚，都给老娘滚……”
苏老太被二儿子拦回来，火无处发，听到几个婆子问她孙女的话，哪还受得住，举起打孙子的棍棒就照着几个婆子横扫过去。
吓得那几个婆子还有那群看热闹的孩子呼啦一下跑没影。
苏玥心里暗暗给奶奶竖拇指，她奶厉害啊，也不怕把人打伤打残。
“奶。”
“奶什么奶，我说你傻啊，杵在这里净被人欺负，把马车赶进院里去！”
“我不会赶……”
“笨死了！你告诉奶你还会什么！光会吃啊！”
苏老太嫌弃地瞪了孙女一眼，一棍棒扫在马身上，马车咕噜咕噜就动了，只是院门太小，马是进去了，车厢被卡住。
“娘，让我……”苏富贵想说让他把门先调整一下。
“让什么让！”苏老太再添了一棍，马往前猛走了几步，车厢把门给挤散架了，“行了，你现在把门给老娘修好。”
“知道了娘。”
苏泽做贼似的偷偷溜了回来。
兄妹俩一进门，就被苏老太一手拎一个进了房间。
“你俩，老实交代！”
“奶，交代什么？”
苏老太拍了一掌大孙子的后脑勺，刚才没打到，现在终于打上一掌，“算了，你嘴里没一句真话，一边去，小玥儿，你来交代。”
苏泽在心里嘀咕，小玥儿真话也不多，论不靠谱，他和他妹是半斤八两。不过，他还是乖乖地站一边去，不用他来撒谎，多好呀。
“奶，你想知道哪些？”
“马车哪来的？车上的东西哪来的钱买的？为什么去了那么久？可有寻到大夫问诊过你爹娘的情况？”
早就知道这些东西要有个合适的说法，在回来的路上，苏玥和苏泽已经把谎言对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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