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国公夫人被魏太后这番举动弄的气怒至极,却还是伸手拽住身旁想要说话的郑瑶。
皇室赐婚,哪怕不愿意,也不能当众驳了魏太后的颜面,否则便是大不敬。
肃国公夫人深吸口气,起身站在席间说道,“臣妇多谢太后娘娘美意,只是我家阿瑶年纪还小,性子也顽劣,臣妇还想将她留在身边两年,也能好生教她规矩。”
她这番话是个人都能听出婉拒之意,可魏太后却是说道,
“年纪小,活泼些也正常,至于规矩慢慢教就是。”
“四皇子今年十八,再有两年也才及冠,哀家瞧着这桩婚事极好,国公夫人若是舍不得女儿,大可先将婚事定下来,待到四皇子及冠之后再大婚岂不是正好。”
肃国公夫人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她已经给足了皇室颜面,甚至不惜自贬,可魏太后竟是死抓着她家姑娘不放,这是非得将郑瑶赐婚给四皇子不可,她手心攥紧,声音也冷了几分,
“太后心疼小女,臣妇感激不尽,只是臣妇早前就已经替阿瑶瞧好了婚事,也与对方商议妥当,只待阿瑶性子沉稳下来两边就定亲,四皇子天潢贵胄,自有良配……”
“你的意思是,四皇子不及你之前看中之人?”魏太后陡然打断了肃国公夫人的话。
肃国公夫人面色一变,连忙上前跪了下来,“臣妇绝无此意,只是小女已经议亲……”
魏太后垂眸,“既是议亲,便是婚事还没定下来,既然没定那就是好女百家求,四皇子自然也可以,还是肃国公夫人瞧不上哀家这孙子,觉得皇帝的儿子不堪与你家姑娘匹配。”
这话不可谓不重,更是将肃国公府架了起来。
这天下都是皇家的,皇子龙孙哪有配不上的,哪怕肃国公夫人再不愿意,心里也瞧不上四皇子,但是明面上也不敢应下魏太后这话,否则一顶羞辱皇室的帽子就直接扣了下来,就是他们国公府也担待不起。
肃国公夫人又气又恼,她没想到都已经说了郑瑶与人议亲了,竟还不能打消魏太后的念头,更是将想要强娶摆在了明面上。
太子眼见着气氛僵持下来,连忙开口说道:“皇祖母,这婚嫁之事,终究要讲究个你情我愿,肃国公府既已早有相中之人,便是四弟与郑七小姐没有这缘分。”
“四弟身份尊贵,这京中能与其相配的贵女也是无数,中间多的是贤良端庄、品性极好的,不若再替他另择一人便是……”
“可哀家就瞧着这郑家女娘好。”
魏太后神色也是冷淡下来,“太子迎娶了高门贵女,三皇子也定下了工部尚书之女,四皇子身为你们的弟弟,自然也该择一门好婚事。”
“肃国公府无论身份、地位皆是与四皇子相配,这便是最好的姻缘,还是太子担心什么,所以不愿意让四皇子有肃国公府这般好的妻族?”
太子脸色顿时一沉,景帝在旁也是皱眉。
“太后慎言!”
他有些警告地看着魏太后,魏太后这话要是传了出去,太子怕是会落个嫉妒亲弟的恶名,哪怕之前是他故意压着三皇子、四皇子婚事,但这事也不能摆在明面上来说。
更何况,魏太后这赐婚本就是乱点鸳鸯谱,她往日对四皇子可从无半点祖孙之情,景帝可不相信,太后今日突然就对这孙子慈爱起来了。
景帝开口说道,“结亲之事,本是结两姓之好,若是心有不愿凑在一起,难免会成了怨偶,肃国公府既然已经有中意之人,定是百般考量过的,太子也是不愿意强人所难,至于老四……”
景帝面色冷沉看向四皇子,“你向来性子忠厚,想来也不愿意强夺他人姻缘吧?”
四皇子只觉得自己遭了无妄之灾,他并非没有野心,只是这些年太子在前,二皇子在后,朝中能分给他们其他皇子的“势力”少之又少。
要问他想不想和肃国公府结亲,那他肯定是一百个愿意,以肃国公府对这小女儿的心疼,只要娶了郑瑶定然能得他们相助,哪怕不能夺嫡坐上那位置,将来也足以在新帝登基之后自保。
魏太后刚才突然提及赐婚时,他下意识的欢喜,更是恨不得能立刻答应下来,可是肃国公夫人的拒绝却是一盆冷水兜头泼下,他看得清楚肃国公夫人并非托词,也不是欲擒故纵想要抬高自家女娘的身价,她是真的不愿意让郑瑶嫁给他。
这般情况下,魏太后再逼肃国公府嫁女,那就不是结亲,而是结仇了,况且……
四皇子看着上方神色阴沉的景帝,父皇都已经直白说了强夺他人姻缘不好,他要是再说他想要这门婚事,怕是顷刻间就会失了帝心。
他连忙就想开口拒了这婚事,却不想魏太后先行说了话。
“何来的强夺他人姻缘,不过是议亲而已,能不能定下来还是两回事。”
魏太后眉目冷然,“哀家记得,当年皇帝也曾有心仪之人,那人当时议亲的人家可不是皇帝,但皇帝喜欢不也定了下来,怎么轮到四皇子时,便不行了,还是说,皇帝就这般不喜四皇子,连桩好亲事都舍不得赐给他。”
“太后!!”
景帝脸色陡然森然,那向来带笑似什么都从容的脸上,更是因为太后的话而黑沉一片。
下方太子也是陡然抓紧了桌角,力道大得恨不得能将其捏碎,那身上一闪而逝的杀意,更是让身旁太子妃都不自觉间白了脸。
殿中乐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席间众人更都是安静极了。
五皇子坐在下方,瞧着上面剑拔弩张的景帝和太后二人,眉宇间掩不住的阴沉之色,太后到底想要干什么,突然赐婚也就罢了,还这般激怒景帝,宫宴开始之前他还去了寿安宫一趟,可太后半个字都未曾提过此事!
沈霜月也是眉心轻拢,目光快速扫过上手两人。
身为皇帝,景帝大多时候都是喜怒不形于色,魏太后不过像是寻常调侃了一句罢了,怎会让景帝这般动怒,最重要的是……
她目光落在太子身上,刚才太子虽然竭力压制,可因魏太后的话落下时那瞬间的变化,依旧被她看了个正着。
魏太后口中,景帝曾经心仪的那个人是谁?难不成是已逝的元后,否则怎会让皇帝和太子都这么失态?
殿中安静极了,所有人都因为魏太后和景帝的模样大气不敢出,恰在这时,大殿之外有声音传来。
“微臣常听人说,坊市之上有那泼皮无赖,因无钱财觊觎他人富贵,喜欢干那强买强卖的事情,倒还是头回见识,这高门权贵之间竟还有强娶强嫁的。”
“陛下,微臣也有瞧上的人,要不然您也给微臣赐个婚?”
殿中众人连忙看向门前,就见外间站着的高大身影将手里拿着的佩剑,朝着门前禁卫手上一扔,然后就那般朝着里面走了进来。
剑眉星目,轮廓迥俊,额间奴印标志性十足,那束起的长发以金冠固定,身上难得穿上的浅色锦衣还沾了血。
裴觎裹着一身寒霜和煞气到了殿前,恣意张狂的让人侧目。
殿中原本凝滞的气氛陡然被打破,景帝方才的阴森瞬间收敛,“怎么这个时辰才进宫。”复又看向裴觎身上那一身血迹,沉声问,“大过年的,怎么这副模样,受伤了?”
“不是微臣的血,是别人的。”
裴觎低头瞧了眼衣裳上的血迹,眼底划过抹晦气。
今夜宫宴,他可是早早就知道沈霜月要穿什么衣裳,所以特意让人赶制了这么一身他素日从未穿过的颜色,出门前还再三问过牧辛和季三一,说他这身装扮玉树临风,阿月瞧了肯定喜欢,可没曾想还没见到他家月亮,就先被旁人的血给污了。
裴觎眼光扫过席间,脸色冷了许多,整个人瞧着便更凶神恶煞了。
“微臣今日进宫赴宴,怎料路上遇到宵小截杀,微臣将人砍了脑袋,挂在皇城司门口,这些血都是他们的。”
景帝闻言松了口气,只要不是这小子受伤了就好,他刚才瞧见他这一身血的模样吓了一跳,不过居然有人敢在城中截杀裴觎,他脸色沉厉,“竟敢有人杀你,可知道是什么人动的手?”
“都是死士,被人拔了舌头,瞧不出身份,可是能在京里头动手的,左不过就是见不得微臣安好之人。”
裴觎双手随意垂在身侧,无所谓地说完后,就瞧了眼殿中,
“微臣入京一年有余,鲜少参加宫宴,身上沾了这血迹,原是想要回去换身衣裳再进宫,可又担心赶不上这宴席被人弹劾不敬君上。”
“匆匆进宫之后,便先来拜见陛下,没曾想就撞见这么一出热闹,如今瞧着没回去更衣果然是对的,要不然就错过太后娘娘这威风八面的好场面了。”
“定远侯,你放肆!”
魏太后万没想到裴觎居然进宫来了,她忍不住看了眼下方魏家那边,不是让人拦着裴觎进宫吗?
魏家席上,魏广荣脸色也极为不好看,他派了那么多死士,不为杀人,只为拦着裴觎进宫,可没想到居然还是失手了?
这裴觎莫不是早就有了防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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