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公主，慎言！”
这丫头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啊！
不知道是因为夏明月的话，还是因为刚刚跟孙儿跳格子累的，老太君走路都有些打摆了。
夏明月并未停下来，而是接着说道：“如今官员相互勾结，腐败成风，苛捐杂税猛如虎，百姓食不果腹，而贵族却奢靡无度，大夏看似还稳定，实则已经病入膏肓，一旦氐夷入侵，即便老侯爷能守住北境，也守不住整个大夏。”
老太君一脸沉重，她知道夏明月并非危言耸听，甚至形势比夏明月说的还要严峻。
如今的大夏内忧外患，确实已经病入膏肓了。
治重病需下猛药，只有从源头动刀，才能治疗顽疾。
源头在哪里？
自然是坐在拥有至高无上权势位置上的那个人。
但谁敢？谁又有那个本事？
皇帝老儿才四十出头，甚至连太子都未立，短时间内根本看不到希望。
“……只有破旧立新，才能挽救大夏。”
夏明月字字铿锵，振聋发聩。
老太君这次没有让夏明月慎言，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
“九公主忧国忧民，实在难得，只不过如今的太平侯府只剩下老弱妇孺，而且无官无职，正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九公主说的这些，已经不是老身和太平侯府能够解决的……”
“老侯爷一生守护大夏，令人敬仰，太平侯府一门忠烈，早已是忠义的象征，如今老太君年事已高，本应安享晚年……”
夏明月看着老太君花白的头发，苍老的面容，心情有些沉重，但还是接着说道：
“可惜大夏风雨飘摇，一旦百姓开始反抗，北境难守，氐夷骑兵将长驱直入，踏平中原，以氐夷人的残暴，到时候必将天下大乱，杀戮不止，生灵涂炭，将会酿成一场难以形容的人间惨剧，所以明月恳请老太君出手，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老太君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九公主真是高看我老太婆了，老身连路都走不稳，是快要入土的人了，何来这般能力？”
“当然有，太平侯府为守护大夏，立下赫赫战功，先帝曾称太平侯府为护国柱石……”
“那些都是过往，如今的太平侯府是什么情况，九公主难道还不知？”
“在天下有识之士心中，太平侯府依旧拥有无比的份量。”
“那又能如何？难不成九公主想要老身举旗谋反？”
“当然不是！”
“那老身就不明白了……”
夏明月看着老太君，吐出五个字：“择明君！辅之！”
老太君身体一僵，然后打量着夏明月，“你是认真的？”
夏明月点了点头，“明月不想国破家亡，变成亡国公主。”
她之所以要做这么危险的事，不是因为她有多大的野心，而是她明白一件事，那就是一旦大夏覆灭，她这个亡国公主的下场必定凄惨。
既然如此，不如放手一博，这样也不枉来这个世界走一遭。
老太君沉默了几息，问：“那个人是谁？”
“六皇子！”夏明月回答后又补充道：“至少目前来看，他是最合适的人选。”
老太君眉头紧锁，只说了一个字：
“难——”
六皇子虽然刚刚封王，但毫无根基，朝中更是无一人支持，想要夺嫡难如登天。
“所以明月才想请老太君出手辅之。”
“老身无官无职，那些朝中大臣早已不将太平侯府放在眼里，甚至对太平侯府虎视眈眈，老身能帮什么忙？”
“朝中那些人要么利欲熏心贪得无厌，要么蝇营狗苟趋炎附势，大多都难堪大用，况且想要破旧立新，首先要解决的就是这些人。”
“所以呢……”
老太君还是不解。
“大夏地域辽阔，能人辈出，并不缺德才兼备之人，特别是曾经的那些老臣，相信只要老太君开口，很多人愿意追随！”
夏明月说到这里，老太君终于听明白了，九公主是想让她用自己的影响力，招募一些老臣支持六皇子。
太平侯府虽然落魄了，但曾经的名望还在，那些追随过太平侯府的老臣虽然基本都已经退出了朝堂，但学子门生并不少，只要老太君带头，至少可以凝聚出一支不错的人才队伍。
六皇子若要参与夺嫡，最缺的便是可用的人才。
老太君叹了口气道：“九公主，你确实让老身刮目相看，但这样做，无异于飞蛾扑火！”
“虽然很冒险，但也并非没有胜算，至少老侯爷现在还手握兵权……我知道一旦失败，会让整个太平侯府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但若什么都不做，结果也未必有所不同，既然如此，为何要留下遗憾？”
不得不说，夏明月的话很有说服力。
老太君陷入了沉思。
夏明月没有出声，一直将老太君扶进了房间才再次开口：
“我知道这件事很难决定，老太君可以好好考虑一下……只要老臣不死，老太君便有力挽狂澜的机会，大夏便还有救。”
老臣不死？老太君眼眶微红，身体微微有些颤抖。
夏明月将老太君扶坐到床上，接过龙头拐杖，仔细看了一眼，喃喃道：“先帝御赐的龙头拐杖很重。”
说完，她将龙头拐杖放到床边，然后深深地行了一礼。
“老太君好好休息，明月告退。”
夏明月转身离开了房间，小心地关上了房门。
老太君沉默良久，然后拿起床边的龙头拐杖轻轻抚摸着。
“老臣不死……只要还未死绝，我大夏便不会倒！”
老太君用力握着龙头拐杖，眼神变得犀利而又坚定。
这龙头拐杖很重。
但老身不会愧对先帝所赐！
老太君下了床，坐到桌边奋笔疾书，迅速写下了一封密信封好，然后叫来一名暗卫叮嘱道：
“立刻快马加鞭送去北境，必须亲手交给侯爷。”
很快，暗卫从后门悄无声息地离去。
…………
夏明月走出大门后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牌匾上的“太平侯府”四个大字，会心一笑。
她知道老太君被她说动了，在老太君第一次沉默时，她就知道自己游说成功了。
因为有些人天生不甘平凡，只要有机会，必定会去追求心中崇高的理想，老太君便是这种人。
她不是，她只是不想成为亡国公主。
说服老太君只是第一步，接下来她还要去说服一个更重要的人。
夏明月收回目光，直奔睿王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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