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荒战后第三日，晨曦微露。
锦白站在断情崖边，凝视着手中天罗镜碎片。昨夜他尝试了各种方法，都无法激活碎片中江渔所说的\"不全记忆\"。身后传来脚步声，他没有回头：\"月华，查得如何？\"
\"陛下。\"月华的声音有些异样，\"不是月华大人。\"
锦白转身，看到都灵儿站在三步之外，红衣在晨风中轻扬。她看起来疲惫但平静，眼下有淡淡的青影，显然也未休息好。
\"灵儿...\"锦白喉结滚动，一时不知该说什么。那日并肩作战后，两人又回到了微妙的距离。
都灵儿指了指他手中的碎片：\"我也试过，无法激活。\"
锦白苦笑：\"或许需要特定法诀。\"他犹豫片刻，\"关于夜无殇说的那些话...\"
\"我来不是为了听解释的。\"都灵儿打断他，从怀中取出一物，\"昨夜整理江渔遗物时发现的。\"
那是一朵晶莹剔透的桃花状玉坠，花心处有一点朱红，似血非血。锦白瞳孔骤缩：\"这是...李桃良的信物！\"
\"你认识？\"都灵儿惊讶道，\"江渔贴身收藏，必不寻常。\"
锦白刚要解释，天空突然飘落无数桃花瓣，清香弥漫四野。一个慵懒的男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哎呀呀，总算有人认出老朽的信物了~\"
桃花雨中，一名男子踏空而来。他看起来三十出头，面容俊朗，眼角有淡淡笑纹，一袭粉色长袍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腰间挂着个酒葫芦。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眉心一朵桃花印记，正散发着柔和光芒。
\"李桃良！\"锦白震惊道，\"你竟还活着！\"
男子——李桃良落地，笑眯眯地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天帝陛下，别来无恙啊~\"他转向都灵儿，眼中闪过一丝惊艳，\"这位就是南荒妖女都灵儿姑娘吧？果然如传闻中一般明艳动人~\"
都灵儿警惕地后退半步：\"你是谁？\"
\"老朽李桃良，上古时期一个小小的桃花神罢了。\"他晃了晃酒葫芦，\"要喝一杯吗？\"
锦白上前一步挡在都灵儿前面：\"李桃良是上古十二天神之一，掌管记忆与情感。我以为你们都已...\"
\"陨落了？\"李桃良灌了口酒，笑眯眯道，\"本来是差不多了，多亏我那傻弟弟非要逆天改命...\"他脸色突然严肃起来，\"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陛下，夜无殇没死。\"
锦白浑身一震：\"不可能！我亲眼看他形神俱灭！\"
李桃良摇头：\"那只是他一个分身。真正的暗夜王早就潜入天界，正在腐蚀你们的天界本源。\"
都灵儿倒吸一口冷气：\"所以江渔打开的幽冥海眼...\"
\"是个幌子。\"李桃良点头，\"夜无殇真正的目的是天界'永恒之井'。一旦他将黑暗本源注入井中，三界将永堕黑暗。\"
锦白面色铁青：\"必须立刻回天界！\"
\"别急嘛~\"李桃良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模样，指了指都灵儿手中的桃花玉坠，\"先解决你们的小问题。这玉坠里有我三百年前封存的一段记忆，正好可以解答某些误会~\"
都灵儿握紧玉坠：\"什么记忆？\"
\"你和天帝陛下初次相遇的真实情况。\"李桃良眨眨眼，\"要看吗？\"
锦白和都灵儿对视一眼，同时点头。
李桃良哈哈一笑，接过玉坠抛向空中。玉坠炸开，化作漫天桃花形成一个光圈将三人笼罩。
\"此术名为'桃花忆'，可带人重回记忆现场。\"李桃良的声音变得空灵，\"放松心神，随我来...\"
## 三百年前·真相
眼前景象如水波荡漾，逐渐清晰。
都灵儿发现自己变成了幼时的模样，站在燃烧的村庄中央，四周是族人的尸体。那种绝望与恐惧瞬间涌上心头，她忍不住发抖。一只温暖的手突然握住她的小手——是锦白，年轻许多的天帝，眼中没有镜中看到的冷漠，而是深切的怜悯与愤怒。
\"别怕。\"年轻的锦白轻声道，一挥袖灭了周围的火焰，\"我带你离开。\"
记忆画面飞速流转。都灵儿震惊地看到，锦白并没有像镜中显示的那样将她随意丢弃在南荒边界，而是亲手为她搭建了一座树屋，布下结界，还留下食物和保暖的衣物。
\"我不能带你回天界。\"锦白蹲下身，平视着小都灵儿的眼睛，\"那里对你来说太危险。但你很坚强，一定能活下去。\"
小都灵儿怯生生地问：\"你会回来看我吗？\"
锦白犹豫了一下，轻轻点头：\"会的。\"
记忆再次转换。都灵儿看到锦白确实多次偷偷下界看望她，有时带些天界的果子，有时只是远远守护。最让她震惊的是，在她十二岁那年遭遇狼妖袭击时，是锦白及时出现救了她，为此还受了重伤。
画面转到一处山洞。小都灵儿用草药为昏迷的锦白包扎伤口，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不要死...求求你不要死...\"
锦白苍白着脸睁开眼，虚弱地摸摸她的头：\"傻孩子，天神没那么容易死。\"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小都灵儿抽泣着问。
锦白沉默良久，轻声道：\"因为...你让我想起了我妹妹。她在神魔大战中...没能活下来。\"
记忆如潮水般退去。都灵儿踉跄着回到现实，泪流满面。锦白同样眼眶发红，这段被夜无殇篡改的记忆终于完整了。
\"现在明白了吧？\"李桃良不知何时退到了桃花圈外，给他们留出空间，\"夜无殇最擅长的就是扭曲美好记忆，制造仇恨。\"
都灵儿转向锦白，声音颤抖：\"你为什么不早说...\"
\"我也被篡改了记忆。\"锦白苦笑，\"直到夜无殇在战场上触发那段回忆...\"
都灵儿再也忍不住，扑进锦白怀中。锦白紧紧抱住她，三百年来的误会在这一刻终于冰释。
\"咳咳，打扰一下~\"李桃良突然提高声音，\"我弟弟到了。\"
一道火光从天而降，落地化作一名红发青年。他面容与李桃良有七分相似，但眉心的火焰印记和锐利的眼神让他整个人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
\"李流火。\"锦白认出了这位上古火神，\"你们兄弟...\"
\"终于凑齐了是吧？\"李流火不耐烦地打断，\"哥，你又在用那无聊的桃花忆？直接告诉他们不就行了！\"
李桃良耸肩：\"有些事需要亲身体会嘛~\"
李流火冷哼一声，转向锦白和都灵儿：\"听着，没时间儿女情长了。夜无殇已潜入天界核心，必须在他污染永恒之井前阻止他。\"他顿了顿，\"而唯一能彻底消灭他的方法，是天帝的天界之力与妖女的南荒本源融合。\"
都灵儿从锦白怀中抬头：\"就像我们对抗他分身时那样？\"
\"比那更深入。\"李流火严肃道，\"需要你们灵力完全交融，心意相通。任何一丝隔阂都会导致失败。\"
李桃良补充：\"这就是为什么夜无殇千方百计要离间你们。他怕的就是你们联手。\"
锦白握紧都灵儿的手：\"我们现在就回天界。\"
\"等等。\"都灵儿突然想起什么，\"月华呢？我有事问她。\"
正说着，月华匆匆赶来，看到两位天神明显愣了一下。都灵儿直视她的眼睛：\"摘下面具。\"
月华身体一僵，看向锦白。锦白点头默许。
银质面具缓缓摘下，露出一张与都灵儿有七分相似的脸。都灵儿倒吸一口气：\"你是...\"
\"您姑姑的女儿，也就是您的表姐。\"月华轻声道，\"三百年前那场屠杀中，我被天界将领所救，后来成为天帝暗卫...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查明真相，为族人报仇。\"
李桃良叹气：\"又一个被夜无殇算计的可怜人。\"
都灵儿颤抖着伸手触碰月华的脸：\"我还以为...家族只剩我一人了。\"
月华单膝跪地：\"主上，请允许我正式回归家族，与您并肩作战。\"
都灵儿扶起她：\"我们是一家人，不必多礼。\"
李流火不耐烦地跺脚：\"感人的重逢到此为止！我们必须立刻行动！\"
锦白点头：\"兵分两路。我与都灵儿回天界阻止夜无殇；李桃良与李流火去修复幽冥海眼；月华联络其他人做好备战准备。\"
众人领命。临行前，都灵儿突然拉住锦白：\"等等，我还有一件事要做。\"
她走到断情崖边，将手中一直紧握的白玉佩——锦白当初送她的信物——用力抛向深渊。
\"你...\"锦白心头一紧。
都灵儿转身，脸上是从未有过的轻松笑容：\"扔掉过去，重新开始。\"她主动牵起锦白的手，\"这次，我们一起面对。\"
锦白心中涌起无限柔情，在她额头落下一吻：\"一起。\"
两道身影化作流光直冲天际，身后是纷纷扬扬的桃花雨，仿佛为这对历经磨难的有情人送上祝福。
而在无人注意的阴影里，一片黑羽悄然飘向天界方向...
喜欢都寒韵请大家收藏：(m.bokandushu.com)都寒韵博看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