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怀恩眸光微敛。
“爱卿有任何要求尽管提。”
武信侯顿了下，沉沉叹了口气，才道：“渤海国虎视眈眈，贼心不死，臣即将返回辽东，未来几年可能都无法再回京城。
臣发妻早亡，膝下只留一女，年方十七，臣这些年忙于军务，对女儿疏于照顾，心中很是愧疚。
臣想在返回辽东之前，能看到女儿得嫁良人，终身有靠。”
萧怀恩看了萧彦一眼，心中暗道一声果然。
果然让三叔都猜中了。
面上却露出一抹微笑，夸赞武信侯。
“赵爱卿一番慈父之心，朕理应成全，不知爱卿可有看中的女婿？朕可以为他们赐婚。”
武信侯额头青筋跳了跳，抬头看向年轻的皇帝。
少年皇帝目光深邃平静，即便与他这个常年征战沙场的老将对视起来，也没有丝毫的波动。
武信侯忍不住感慨了一声好气度，目光微闪，索性开门见山。
“小女她一心仰慕陛下风采，若是能得伴陛下左右，臣这颗心也就能完全放下了。
以后就能心无旁骛奔赴辽东杀敌了，还望陛下成全小女一番痴心。”
殿内安静了一瞬。
萧怀恩没料到武信侯竟然直接了当提了出来。
心下忍不住冷嗤，她看上朕了，朕就得成全？
朕是挂在外面卖的肉吗？
哼了一声，磨了磨牙，勉强压住到了嘴边的怒骂。
萧彦见他不说话，知道他心中愤懑，便接过了武信侯的话茬。
“陛下确实也到了成婚的年纪，不然也不会办这一场选秀。
武信侯功勋卓着，本王本以为侯爷会为辽东军或者赵氏一族求封赏，听说辽东军和赵氏一族有不少青年才俊表现优秀。
没想到竟只是求女儿的终身大事，侯爷这番慈父之心，令人敬佩。”
武信侯听出他话中淡淡的讽刺，讪讪一笑。
“陛下刚才已说了要犒赏辽东军，至于赵氏子弟，他们若是真有本事，自然能凭着军功升上来。
但若是没有，臣即便是给他们求来了封赏也是害他们。”
“反倒是小女，臣自幼亏欠于她，所以才想为她求得终身有靠。”
“求陛下成全。”
萧怀恩抿着嘴一言不发。
萧彦挑眉，将话题又抛回给武信侯。
“侯爷既然想让令嫒入宫，总要有个位分，不知侯爷想为令嫒求个什么位分？”
他倒要看看武信侯能厚颜无耻到什么地步。
武信侯短须微翘，眼中快速闪过一道冷光。
他看得出来，萧彦是觉得他绝对不好意思开口要自己的女儿做皇后。
他确实也开不了这个口。
但......
“当然是要做皇后。”
殿外响起一道尖利而又急促的声音，伴随着一声喝骂。
“下贱玩意儿，连本宫你也敢拦着，滚开。”
福元大长公主拄着拐杖，气势汹汹走进来。
“先前有那么多大臣上的折子，相信陛下也看到了，绮兰她端庄沉稳，大方得体，德才兼备，正是皇后的不二人选。
况且此次刺杀事件中，绮兰又不顾自身安危，抓住了刺客，自己反倒中了一刀。”
福元大长公主用帕子压了压泛红的眼角。
“我可怜的绮兰啊，身上的刀口都还没包扎好呢，就拉着我的手不停地追问陛下有没有受伤。
这孩子是个痴心的人儿啊，她一片心都在陛下身上呢。”
“不管是论才能，还是论功劳，这个皇后的位置都应该非绮兰莫属啊。”
萧怀恩不由被气笑了。
“姑祖母把自己的孙女夸成这样，她自己知道吗？您说的才德兼备，是踩人衣裳的才能，还是跳舞摔成狗啃泥的才能？
您所谓的德是扇人巴掌的德行？还是欺负秀女，不许别人同桌吃饭的德行？”
福元大长公主满是褶子的脸僵了一瞬，随即又理直气壮的反驳。
“那些个秀女不听话，欺负绮兰，绮兰教训她们是应该的，至于不让同桌吃饭？
呵，她们什么身份？我的绮兰什么身份？她们本就不配和绮兰同桌吃饭。”
萧怀恩觉得她不可理喻。
萧彦摇摇头，示意他不用再说。
和不讲道理的人讲道理，无异于对牛弹琴。
萧彦道：“皇后是国母，她的才能品行都必须要得到天下人的认可，只大长公主一人夸她的品行还不够，还......”
他话尚未说完，福元大长公主用拐杖重重杵了一下地，指着萧彦怒骂。
“你住口，本宫忍你们两口子很久了，真以为自己顶个摄政王的头衔，就什么都敢伸手管吗？
你也不看看，论血脉，你的身世天下人皆知，你都算不上我萧氏皇族的人，你有什么资格在这儿替陛下选后？......”
砰。
萧怀恩忽然从龙案后暴起，一把挥落了桌上的奏折。
“你才给朕住口。”
少年帝王扶着桌案，脸色铁青，因为愤怒，胸膛剧烈起伏着，眼中火星四溅。
“朕叫你一声姑祖母，你还真以为自己能仗着身份对朕指手画脚不成？
三叔是我父皇的亲弟弟，是我父皇钦点的摄政王，他姓萧，他的名字还在皇家玉牒上写着，他就是皇室的身份。”
“论身份论感情，他都可以为我选皇后，倒是姑祖母你，这些年远在辽东，一不曾疼爱过朕，二不曾教导过朕。
朕叫你一声姑祖母，那是朕有教养，真以为凭一个大长公主的身份，就能干涉朕的身份和决定吗？”
萧怀恩怒气冲冲瞪着福元大长公主。
他可以容忍福元大长公主嚣张跋扈，但他不能接受福元对自己最敬爱的三叔吆三喝四。
“今儿朕就把话撂在这儿，朕的皇后已经另有人选，即便是朕没有人选，也不会立赵绮兰为后。”
殿内安静了一瞬。
福元大长公主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不敢相信萧怀恩竟然如此对他说话。
愣了一瞬，她扑通一下坐在了地上，拍着大腿哭喊起来。
“这天下还有没有说理的地方了，从我夫君开始，赵氏一族就镇守辽东苦寒之地，为抗击渤海国立下了汗马功劳。
我夫君更是为了杀敌，冰天雪地中被敌人围困了足足七天七夜，最后与敌军将领同归于尽。”
“可怜我三十岁守寡至今，独立拉扯大两个儿子，两个儿子更是守着辽东与我聚少离多。
若没有我赵家，没有我两个儿子，辽东边关何来安稳？”
“我赵氏一族为了辽东安宁，为了陛下的江山，死了那么多子弟，如今我们不过是求一个皇后之位，陛下都推三阻四，令人齿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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