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峰老实的摇了摇头：“我不明白。”
李乾苦口婆心的劝说道：“这条大道，是当年太祖皇帝身边的月妃所留，本就应该归皇室所有。如今不良帅未经允许，私自将它传给萧凌雪，本就有违朝廷法度。”
“再者，萧凌雪跟你是那种关系，而你现在对景国朝廷又是这么个态度，你让陛下焉能放心，你又让孤怎么办？”
姜峰面有疑惑：“太祖皇帝的妃子所留？”
李乾沉默片刻，方才解释道：“她本是太祖身边的死士，一生跟随太祖征战，为太祖挡下无数刀剑，后来与太祖有了感情，成了太祖的妃子。”
“太祖身担社稷，寿限不过百年，月妃舍弃大道，追随太祖而去，这条大道才因此流传下来，此后历经千年，填以历代不良帅的武道，方才有如今这般强大。”
李乾面色严肃：“它对景国的意义重大，往前是维持魔尊封印的力量之一，往后它是为国征战的神兵利器，绝对不容有失。”
姜峰面无表情：“萧凌雪不是什么神兵利器，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她自小在景国长大，此前也在不良人府衙中任职，对景国自然有着深厚的感情。”
“她不会叛国，她会履行身为不良人的职责，但她也不是你们用来杀人的刀，她有自己的意志。”
“不良人以铲奸除恶，护国守民为己任，对贪赃枉法之徒，对逞凶斗恶的武夫，自然不会心慈手软。”
“哪怕她继承这条大道，你们也无需担心她会对景国不利。”
这个道理李乾当然明白。
说到底，天子原本就没打算将这条大道交给萧凌雪。
天子选定的人其实是东庭府衙的苍龙都尉。
现在不良帅擅作主张，天子岂能轻易容忍？
可天子在这个时候，还不想与姜峰发生直接的冲突。
这个少年，早已今非昔比，不是他手中可以随意摆弄的棋子了。
李乾沉默良久，倏而说道：“孤在意的是你的态度。朝廷不反对萧凌雪继承这条大道，也不会阻拦不良帅现在的动作，但作为条件……”
他眸光深深的看着姜峰：“你不能加入其他国家，此生更不能与景国为敌。这已经是孤最大的让步。”
姜峰想了想，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诚如李乾所说，萧凌雪若是继承了【星火】大道，也算是摘了景国最大的那颗果子。
按理来说，继承了【星火】大道，便继承了守护景国的责任。
往前这份责任，是非执不可，因为大道的禁锢，使得道主必须对景国忠诚。
但往后就未必了。
只是从因果上来讲，萧凌雪继承了【星火】大道的力量，也要承担这份责任。
姜峰并非让她放下这份责任。
凡事有因必有果，大道更是如此。
姜峰如今为她争取的是那份自由。
做不做由她来定，而不是必须去做。
于是，他认真说道：“诚如今日所言，我姜峰毕竟是在景国成长，我对这个国家亦有感情，因此，我绝不会对景国不利。”
可他又深深看着李乾：“但你应该清楚，我的底线是什么。”
李乾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只要姜峰同意就好。
老实说，他也不想跟这个少年发生冲突。
作为最靠近天道的神通成道者，他比任何人都了解姜峰的可怕。
李乾轻轻颔首：“放心，孤心里有数。”
既然谈判结束，李乾也没打算久留。
可他刚刚转身时，却又停下脚步。
迟疑了一下后，还是转身问道：“虽然孤知道希望不大，但还是想问一问，你还愿意当景国的天将吗？”
姜峰摇了摇头：“比武大会，还有此番斩魔，我已经履行了天将的职责。如今魔尊已死，魔患已除，何须天将？”
李乾本想再劝，可最后还是没有开口，只是叹息说道：“这是景国的遗憾。”
遂离去。
姜峰望着这位大景太子爷的背影，眼中亦是闪过一丝凝重。
他心里清楚，今日若非自己在场，景天子绝不会让不良帅打破桎梏，更不会允许萧凌雪来继承这条大道。
可景国最后还是选择了妥协，这无疑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
他需要领情。
至于其他的事情……现在还不是时候。
……
回到此时。
姜峰望着眼前的石碑，心绪极为复杂。
不良帅打破大道桎梏的过程很顺利。
尽管姜峰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但他当时明显感觉到，隐藏在萧凌雪体内的那股力量，亦有异动。
那本是萧厉师兄留给萧凌雪的大道传承。
这或许就是父母对孩子最大的爱。
他们都把自己仅有的力量都传给了萧凌雪。
姜峰本想以【万灵魂碑】神通，保住上官青霜最后一丝魂魄，可她的神魂伤得太重，回天乏术。
最后，他只能遵从对方的遗愿，将她带到地窟，与萧厉师兄葬于一处。
魔尊已灭，从今往后，也应该不会有人再来这里打扰他们了。
他转头看向萧凌雪：“要不，你跟我出去外面走走？我是说，离开长安一段时间。”
萧凌雪沉默了许久，却是摇了摇头：“不了，我想尽快掌握这股力量。国战在即，边境不稳，这本是他们的责任，今后便是我的责任了。”
姜峰并不感到意外。
因为萧凌雪本就是这样的人。
以前在江州时，她就是个嫉恶如仇，急公好义的性子。
说到底，她也是景国人。
景国向蜀国开战，她不可能袖手旁观。
再者，她为母报仇，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姜峰沉吟道：“那我留下一道法身为你护道，我想去周国看看。”
萧凌雪一直知道，姜峰早就想去周国寻找家人了，她自然不会阻拦。
她只是有些歉意：“抱歉，这次不能陪你一起前往，请代我向伯父他们问好。”
姜峰拉起萧凌雪的柔夷，温和笑道：“没事，等我找到老爹他们，再带他们一起回长安。有些事情再过几年也不迟，但总要做的正式一点。”
萧凌雪白皙的脸颊上顿时泛起一抹霞红。
她当然明白姜峰说的正式是指什么。
待到两人离开，整个地窟又陷入了一阵安静。
直到过去许久。
虚空之中，忽然开启一扇空间门户。
一只华贵不凡的靴子，倏然穿过空间大门，稳稳的踩在地窟内的土地上。
来人只是远远看了眼那座暗金色的墓碑，并未停留，转而朝着地窟深处缓缓走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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