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让程三虎跟着程诺去镇上卖卤肉。
一路上有牛车载着，不需要频繁用到脚，摊位上摆个凳子坐着，耽误不了什么事。
“娘，既然二哥忙地里活，不如让三虎去给小姑打下手吧，他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小姑和与华都是女的，程云又小，万一遇上不长眼的，欺负了二人……”
程母岂会不懂武氏的小心思，一口回绝：“四娘说了，灵水镇生意不错，加上赶牛车的小李会帮忙，出不了乱子，你干好自己的活，少操心。”
程母发话，板上钉钉，更改不了，武氏气得积食，扛起锄头往菜圃走去。
寒冬来临，天气越发冷，地里的小麦刚长成，菜谱里却是另一番景象，韭菜一茬一茬冒，白菜包裹严实但挡不住被虫蛀，萝卜再不收冻裂开就不能吃了。
家里一直在忙卤肉生意和更重要的冬小麦，菜圃显得有些落败又荒凉。
一个又一个圆润的萝卜往框里丢，篓子满了运回家倒进地窖保存，没两趟武氏累得浑身发汗，再看厨房里忙碌但有工钱拿的赵氏，东屋里没钱但清闲的顾氏，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凭什么全家只有她，又忙又没钱还不得闲啊！
程家的菜圃紧邻着范家。
范家的也在地里拔萝卜，准备趁萝卜新鲜，晚上包饺子，今天是小年，再过五六天就要过年了。
“武大妹子，怎么就你一个人啊？两个妯娌不下的？”
范家的最羡慕儿子多的人家，儿子多意味着媳妇多，家里的活儿一起干，动作快效率高，不像她倒霉嫁了个独生，全家活都压她一人身上。
武氏懒得理她，转了身不回话。
范家的锲而不舍：“我刚看你两兄弟下地了，今日不卖卤肉了？”
她听人说程家摊子从镇上撤走了，笃定是生意不好，难怪前两日不肯要她家的小猪仔，原来一直都在打肿脸充胖子。
好在她男人把猪崽拿到镇上卖了，就是不知被哪个倒霉的买了去。
见武氏一直不搭话，她呸了一声，扛起装满萝卜的篓子走了。
程诺带上与华、程云准备出门，临走前与华进屋拿了个包裹。
等上了车，走远了，小姑娘才摊开给二人看。
包裹用一块靛蓝色的粗布仔细包着，四角整齐地折叠，系着一根细细的麻绳。轻轻解开绳子，包裹里露出一叠叠精美的绣帕和几只小巧的香囊，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绣帕不是什么好料子，胜在绣工精巧，程诺这个门外汉都知道上头的花鸟栩栩如生，可见绣娘功力不俗，更难得的是香囊，里头装的不是乡下常见的艾草，而是桂花和丁香的干花瓣。
这个季节桂花和丁香早凋了，想来是准备了许久。
与华不好意思道：“我娘让我劳烦小姑把这些带到镇上卖了，赚来的钱分一半给小姑。”
一半？
绣帕费眼睛，也费精力，顾氏真够大方的。
程诺点点头：“卖完卤肉，我们去找间铺子打听打听。”
与华一开始怕程诺不同意，毕竟她娘在家里不受人喜欢，没想到她一口应承下来，小姑娘惴惴不安的心落到实处，看程诺的眼里多了份笑意。
近年关，囤货的百姓不少，今日的卤肉比昨日卖得更快。
铜锅见底时，天边还有一丝光亮，程诺带上与华寻了几家布庄，最后选定一家稍大，掌柜看起来面善的铺面。
“客官买点什么？”掌柜的是个中年男人。
程诺将包裹搁在台面上，问：“老板，你这里收香囊和绣帕吗？”
掌柜的笑道：“收，但要看绣工决定价钱。”
程诺看向旁边一摞叠得整齐的帕子，应该是不久前刚有人来出手的：“这种地怎么收的？”
“五文钱一条，绣工尚可。”
程诺心里有底，摊开包裹，拿出一条递到掌柜的面前：“您瞧瞧，我手里的这些怎么样？”
掌柜的接过手，一眼瞧见上头活灵活现的牡丹花，更巧妙的是绣娘连边角也绣上细腻的花纹，只可惜帕子和绣线都太粗糙，白费了好绣工。
他实话跟程诺讲了：“绣活儿好，针脚甚至超越了我店里的专业绣娘，只是布料不行，卖不上价，我最多能给七文，若是换成我店里的绣线，二十文一条我都愿意收。”
七文一条，这里大概有十五条。
一百零五文。
“香囊呢？”
“香囊也是一样……”掌柜闻香动作一顿，被里头的花香惊住，“这个季节还有桂花和丁香吗？”
与华道：“是我娘秋天的时候晒的干花，比鲜花能多存两三个月呢。”
掌柜眼睛大亮，原先预备说出口的七文改口成了十二文。
最后拨算盘，一共是189文，想着还有下一次交易，干脆称了二钱银锭。
与华看着白花花的碎银，笑得可开心，又听到掌柜的说，以后有绣活儿再拿来，更是喜上眉梢。
程诺：“老板，既然我们都乐意长久做生意，不如由您来提供绣帕和布料，我们出手艺，这样我们能拿更多的钱，您卖出的价格也能更高，是不是？”
掌柜的迟疑一瞬，看两人脸生，好似不是镇上人。
程诺看出他的心思，道：“我和侄女在镇上摆了卤肉小摊，就在隔壁那条街，每日都会来。”
卤肉摊？
掌柜地想起昨晚媳妇买回来的卤肉，说是街边新开的，味道那叫一个美味，连哦数声：“原来是你们啊，你家卤肉味道真不错。”
程诺笑道：“您喜欢，下次您来给您优惠，看店里行人如织，老板认识的人指定不少，还盼着您多给我们宣传宣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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