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的禅位,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政治地震,余波迅速扩散至大明朝的每一个角落。
市井百姓们对此议论纷纷,却也乐见其成。在他们朴素的观念里,太上皇还在,天就没塌。太子殿下仁厚之名早已深入人心,由他即位,只会让日子越过越好。至于那位神仙般的澳王殿下当了摄政王……那更是天大的好事!说不定以后家家户-户都能用上千里镜,顿顿都能吃上彩虹玉米了!
然而,对于朝堂之上的文武百官而言,这场权力的平稳过渡,却像极了暴风雨来临前那令人窒-息的宁静。
每个人都清楚,新君即位,必有新政。
而当这位新君的身边,还站着一个手握“宪法”草案,行事向来不按常理出牌的摄政王时,这场“新政”的烈度,恐怕……将远超所有人的想象!
果不其然。
新皇朱标登基的第三天,一道由摄政王朱旺领衔,内阁六部联合署名的“新政第一号令”,便以《大明日报》头版头条的形式,昭告天下。
——《关于在应天府及南直隶地区,试点推行‘官绅一体纳粮、一体当差’之试行条例》。
条例的内容,很简单,也很粗暴。
核心只有一条:自即日起,废除优免则例!凡大明官吏、士子、宗室,名下所有田产,皆需与民同例,一体缴纳田赋,一体承担徭役!
此令一出,整个大明官场,瞬间炸了锅!
要知道,自汉唐以来,“官绅不纳粮,不当差”,便已是约定俗成的潜规则,是维系整个士大夫阶层特权的基石。
如今,朱旺这一道政令,等同于直接挥起屠-刀,砍向了他们最核心、最根本的利益!
这,让他们如何能忍?!
……
奉天殿,新朝的第一次大朝会。
气氛,从一开始,便充满了火药味。
数百名文武官员,黑压压地跪在殿下,却无人开口言事,整个大殿,安静得可怕。
朱标身着一身崭新的龙袍,端坐于龙椅之上。他虽然极力想表现出新君的威严,但那微微有些泛白的脸色,和紧紧攥着龙椅扶手的手,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而在他的身旁,朱旺则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他甚至没有穿朝服,只是一身亲王常服,大马金刀地坐在一张特意为他增设的,比所有内阁大学士的座位都更靠前的椅子上,百无聊赖地,用一根金丝掏耳勺,掏着耳朵。
这种诡异的沉默,持续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
终于,一个须发皆白,身着御史朝服的老臣,颤颤巍巍地,从队列中走了出来。
“陛下……”他的声音,沙哑而又充满了悲愤,“……老臣,有本要奏!”
来了!
朱旺的嘴角,微微上扬。
朱标的心,则猛地一紧。
那老御史“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手中高举着笏板,老泪纵横。
“陛下!老臣听闻,摄政王殿下,欲在南直隶,推行‘官绅一体纳-粮’之新政。臣……臣以为,此举……乃是动摇国本,自毁长城之恶政啊!”
“哦?”朱标强作镇定,沉声问道,“王爱卿,此话……何解啊?”
“陛下!”那王御史痛心疾首地说道,“我朝自太祖高皇帝开国以来,便优待士人,与士大夫共治天下!此乃祖制!亦是国本所在!”
“如今,摄政王殿下为一时之苛政,竟要废除优免,令我等与那乡野村夫同例纳粮当差。此举,不仅寒了天下读书人之心,更是……有违太祖高皇帝定下之祖制啊!”
“请陛下……三思!万万不可因摄政王一人之好恶,而动摇我大明朝之根基啊!”
他这番话,说得是声泪俱下,慷慨激昂,瞬间便引来了数十名官员的附和。
“臣附议!请陛下三思!”
“祖制不可废!请陛下收回成命!”
一时间,整个奉天殿,都充满了反对的声浪。
朱标看着下方跪了一地,言辞恳切的“忠臣”,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他下意识地,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身旁那个依旧在悠闲掏耳朵的堂兄。
朱旺感受到了他的目光,这才懒洋洋地,放下了手中的掏耳勺,伸了个懒腰,缓缓地站起了身。
他没有去看那些跪在地上的御史,而是径直地,走到了龙椅之前,对着朱标,微微一笑。
“陛下,”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中,“……别怕。”
说着,他便转过身,面对着下方那群“义愤填膺”的百官,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如同在看一群死物的漠然。
“祖制?”
他嗤笑一声,声音中,充满了不屑。
“本王倒想问问你们,什么……叫他娘的祖制?!”
“太祖高皇帝,开国之初,便立下铁律——‘凡内外官吏,贪-赃六十两者,枭首示众,剥皮实草’!这,算不算祖制?!”
“可你们呢?!”他的目光,如同刀锋般,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你们之中,有几个人,敢拍着自己的胸膛说,自己家里的田产、商铺,都是干干净净,来路清白的?!又有几个人,敢说自己……从未收过一文钱的‘冰敬’‘炭敬’?!”
“咱大明朝的俸禄,是低了点。可你们一个个,住着豪宅,养着美妾,吃穿用度,比咱这个亲王,都还要奢靡!你们的钱,是哪儿来的?是大风刮来的吗?!”
“你们不遵‘杀贪’之祖制,却在‘纳粮’这种事上,跟本王,谈起了祖制?!”
朱旺的每一个问题,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所有人的脸上。
整个大殿,瞬间鸦雀无声。
那群刚才还慷慨激昂的御史们,此刻,全都低下了头,连大气都不敢喘。
“还有你!”朱旺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个为首的王御史身上。
“你说,本王此举,寒了天下读书人的心?”
“好啊。”朱旺笑了,那笑容,让王御史感到了一股刺骨的寒意。
“来人!”
“在!”两名早已等候在殿外的锦衣卫,应声而入。
“去,”朱旺指着王御史,淡淡地说道,“……把这位王大人的家,给本王……抄了!”
“什么?!”
此言一出,满朝皆惊!
王御史更是如遭雷击,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朱旺。
“朱……朱旺!你……你敢?!”他声嘶力竭地喊道,“老夫乃朝廷御史,风闻奏事,乃是天职!你……你竟敢……因言获罪,抄没大臣之家?!你……你这是要做权臣!做奸贼吗?!”
“奸贼?”朱旺笑了,“王大人,你又搞错了。”
“本王……可不是在因言获罪。”
他缓缓地,从怀中,掏出了一本厚厚的账簿,扔在了王御史的面前。
“王大人,”他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吧。”
“洪武十年,你在通州任上,以‘治河’为名,贪-墨公款,三万两。”
“洪武十二年,你调任应天,又借‘京察’之机,收受下级官员贿-赂,共计……黄金两千两。”
“还有你那位于城郊的,占地百亩的庄园。那是你,用一纸空文,从一个孤儿寡母手中,强取豪夺而来的!”
“……”
朱旺每念一条,王御史的脸色,便苍白一分。
当朱旺念完最后一条时,这位刚才还大义凛然的“忠臣”,早已是面如死灰,瘫软如泥。
“怎么样?王大人?”朱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这些……还需要本王,再念下去吗?”
“你……你……”王御史指着朱旺,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恐惧,“……你……你是魔鬼……”
“魔鬼?”朱旺摇了摇头,“不,我只是……一个记性比较好的人罢了。”
他转过身,不再理会这个已经彻底废了的“出头鸟”,而是将目光,重新投向了殿下那群早已被吓得魂不附体的文武百官。
他的声音,不大,却如同九幽之下的魔音,在每一个人的耳边,清晰地回荡。
“诸位。”
“本王知道,你们之中,屁股不干净的,大有人在。”
“我也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
“所以,”
“——我给你们一个机会。”
他伸出三根手指。
“三天。”
“三天之内,主动,去都察院,投案自首,将你们这些年,贪-占的所有不义之财,都给咱……原原本本地,吐出来!”
“我可以保证,只要你们做了,以往之事,既往不咎!”
“但若是……”朱旺的眼中,闪过一丝骇人的杀机,“……三天之后,还想心存侥-幸,等着本王,亲自派人,去你府上‘请’……”
“——那到时候,可就别怪本王,不讲情面了!”
……
当天下午,都察院的门口,便排起了长长的“退赃”队伍。
无数的官员,脸色惨白地,将一箱箱的金银财宝,田契房契,从自家的马车上,搬了下来。
那场面,比过年时的庙会,还要热闹。
而朱旺,则带着同样被这场“新朝第一把火”震撼得不轻的朱标,来到了一个……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地方。
——国子监。
此刻的国子监,早已没了往日的喧嚣。
数千名监生,正静静地坐在大讲堂内。
他们的面前,没有经史子集,只有一份……刚刚才由皇家科学院和皇家银行,联合下发的“入学通知书”,以及……一份“助学贷款申请表”。
讲台之上,站着的,是新任的国子监祭酒——方孝孺。
这位昔日里最是讲究“纲常伦理”的大儒,此刻,却用一种充满了激情与希望的语调,向着下方的所有学子,描绘着一个……全新的未来。
“……诸位,从今天起,你们,将不再是只会皓首穷经的腐儒!”
“你们,将进入皇家科学院,学习最先进的‘格物’之学!你们将进入皇家银行,学习最精妙的‘经济’之术!你们将进入皇家军事学院,学习最强大的‘强军’之道!”
“你们,将成为我大明朝,第一批,真正意义上的……‘专业人才’!”
“你们的未来,将不再是那小小的,独木桥般的科举之路!”
“而是……整个世界!”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了振聋发聩的呐喊!
“——去吧!孩子们!”
“——去,用你们所学的知识,去为我大明,开创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吧!”
朱标站在讲堂的后方,静静地看着眼前这幅景象。
他看着那些,因为方孝孺的演讲,而激动得满脸通红,眼中燃烧着熊熊火焰的年轻学子。
他看着那些,正在认真地,填写着“助学贷款”,规划着自己未来的寒门子弟。
他突然,明白了。
他明白了,自己那位堂兄,真正的目的。
他不是要摧毁什么。
他是在……创造!
他在用一种近乎“粗暴”的方式,强行地,将这个陈腐的帝国,推上了一条……崭新的,充满了无限希望的……快车道!
他转过头,看着身旁,那个脸上挂着欣慰笑容的朱旺,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敬佩。
“旺哥……”
“嗯?”
“谢谢你。”
朱标的声音,很轻,却又……很重。
朱旺笑了。
他拍了拍自己这位,终于开始蜕变为一个真正帝王的,堂弟的肩膀。
“谢什么?”
“——咱们,可是兄弟。”
……
就在整个应天府,都沉浸在这场由朱旺一手导演的,“破旧立新”的伟大变革之中时。
一个不速之-客,却悄然地,抵达了应天府。
那是一个身着华丽燕王亲王服饰,脸上却带着几分与年龄不符的沧桑和疲惫的……年轻人。
正是,刚刚才在漠北,打下了不世之功的……燕王,朱棣!
他没有按规矩,在城外等候圣旨。
而是直接,带着一队亲兵,快马加鞭,闯入了应天府!
他的目标,不是皇宫,也不是东宫。
而是……
——澳王府!
当朱旺得到消息,匆匆赶回王府时。
只见朱棣,正独自一人,坐在他那空旷的书房之内。
他的脚边,放着一个用黑布包裹的,长长的东西。
“老四?”朱旺看着他,眉头一皱,“你怎么……突然回来了?父皇他……”
“父皇,已经知道了。”朱棣缓缓地,抬起头,那双一向充满了自信与霸气的眸子里,此刻,却布满了血丝,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
“大哥……出事了。”
朱旺的心,猛地一沉。
“他……他怎么了?”
朱棣没有回答。
他只是缓缓地,揭开了脚边那个黑色的布包。
布包之内,露出的,是一具……早已冰冷的,小小的……尸体。
那是一个看起来不过七八岁的孩童。
他的身上,穿着的,是……大明皇孙的服饰!
他的脸上,还残留着死前极度的惊恐。
而在他的眉心处,一个细小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血洞,清晰可见!
“这是……”朱旺的身体,猛地一颤。
“是允炆。”朱棣的声音,沙哑得如同两块砂纸在摩擦,“……我那可怜的……侄儿。”
“三日前,他于东宫之中,温习功课之时,被……刺杀了。”
“凶手,是一名刚刚才被选入东宫,负责教导他‘西域算学’的……色目人教师。”
“一击毙命。”
“凶手当场,便……服毒自尽了。”
朱棣缓缓地,抬起头,那双赤红的眸子里,充满了无尽的,冰冷的杀意。
“旺哥。”
“——那个人……回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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