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洲走廊上，不停地踱步。
他眉头紧锁，不时望向急诊室的招牌。
十八里公社卫生院，没有专门的手术室，做小手术，都是在急诊室凑合。
在这个年代，缺医少药都是正常现象。幸好，这个时候，青霉素已经普及。
否则，即使熬过了枪伤出血，也有可能熬不过感染。
苏菊芳也是好起来了。
作为靠山屯村长，也叫村主任，有工分、有分红，都抽起了大前门。
可惜，他刚拿出来，就被医务人员制止。
“同志，这里是急救区，不能抽烟。”
他想了想，还是把烟塞回烟盒。
在心里叹了口气，真是流年不利呀。
别人当村主任，挺轻松的。怎么到自己手上，事情一件接一件。
知青出事，杨杰受伤，自己刚挨了一顿批。
现在倒好，那个疯子陆明峰，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一支手枪，竟然敢开枪杀人？
这个事情更严重，莫非自己这村主任做到头了？
罢了罢了，自己上任一个月，就出这么多事情。自己跟救火队一样，操碎了心。
这村主任，谁爱当谁当！
看着陆明洲转来转去，他也是来火：“明洲，我说你能不能别转了，转得我头好晕啊！”
陆明洲停下脚步，满脸尴尬：“毕竟人命关天，我紧张啊。”
说实话，他在战场上都没这么紧张过。
明知道有抗生药，周雅晴大概率不会有事。
但没见到她安全出来，就是放不下心。
说起来，周雅晴还是因他而受伤，让他良心难安。
苏菊方点点头：“是有点久，都快一个小时了，还没有动静。”
卫生员满脸埋怨：“肯定是失血过多，要临时输血。能活下来就不错了，只要是听我的，赶紧进行包扎，起码会降低抢救难度……”
就在这时，急诊室门开了，一个身穿白大褂的中年人走了出来。
此人正是卫生院院长刘天洋，可惜他认识陆明洲，陆明洲不认识他。
“医生，雅晴怎么样了？”
“她情况很稳定，晚点就会转入普通病房，到时候你就能看到他了。”
刘天洋径直朝卫生员走去。
“刘院长！”
卫生员诚惶诚恐地站了起来。
“小陈，不错啊。你这次伤口的处理很及时，手法也很专业。没有专业止血绷带，能用毛巾处理成这样，绝对算是高手！”
卫生员懵了：“我……我……”
“这次算你立了功，处理及时、送医及时，还能保证伤员意识清醒，看来你的急救知识没白学。这种用随身物品，就能起到急救作用的方法，值得推广。你编个材料，我上报到卫生局，给你请个功……”
“不……不……”
卫生员慌了手脚。
他很鄙视陆明洲的随手包扎，用的居然是毛巾。连绷带跟纱布都没有，能起到什么作用？
居然还阻止自己去包扎。
贻误伤情，简直是没见识的乡巴佬。
谁知，人家用最简单的材料，同样能救死扶伤，甚至做得更好。
刘天洋很奇怪：“这种好事，你咋能拒绝呢？你的急救很有效，正常情况，这么远的送医距离，都会失血过多，需要输血。今天伤者的失血，控制在正常范围，简直是神乎其技。”
卫生员都快哭了，支支吾吾说出实情：“院……院长，这包扎不是我做的，是陆团长做的。”
刘天洋诧异地转过头，语气中充满了疑惑：“是你做的？”
“仓促之下、材料不好，不然可以做得更好一些。”
陆明洲点点头。
“唉！”
刘天洋叹了口气：“你的话，就不表扬了。你把雅晴害那么惨，也不知道给她灌了什么迷魂药。有空的话，编一份急救材料给我。当然，你不编，我也不勉强。”
他摇摇头，走向走廊的另一端，看起来，竟然有些脚步蹒跚。
陆明洲满心以为，自己能见周雅晴一面。
谁知，一群人抬着担架冲过来，嘴里喊着：“让一让、让一让！”
很快，周雅晴就被抬了出来。
她已经睡着了，双目紧闭，胳膊上还打着吊瓶。
陆明洲想上去拦住：“你们是谁？”
“县人民医院的，伤者家属要求转院，请你不要阻挠。”
为首的一人，还出示了工作证，竟然还是急救科主任。
陆明洲跟着跑出门去，只见周雅晴，被抬上一辆进口面包车。
随着面包车缓缓行驶，很快就成为一个小黑点，消失在视野中。
与此同时。
陆明峰已被带到派出所。
所长刘克顺高度重视，亲自进行审问。
“姓名？”
然而，陆明峰垂着脑袋，一言不发。
“滴答。”
水滴的声音，在寂静的审讯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刘克顺疑惑地看看了看屋顶：“咱们这审讯室，漏水了么？”
毕竟派出所是老房子，时不时漏水，也属于正常现象。
“不可能啊，两个月前，刚检修过。再说，也没到开化的时候，咋可能漏？”
“也对。”
刘克顺咂吧着嘴：“奇怪，这水声哪里来的。还有一股子腥味…！”
“滴答。”
又一声水声传来，这回他们看清楚了，竟然是来自陆明峰的脚下。
这哪里是什么水？
明明是一个血窝子！
刘克顺托起陆明峰的下巴一看，魂都快被吓飞了。
他脸色发青，嘴唇发黑，眼角和嘴角，都在流血。
更可怕的是，他已经奄奄一息，瞳孔开始涣散。
刚才还好好的，为啥会这样？
他来不及多想，连忙大声喊道：“快来人，送卫生院。”
派出所离卫生院不远，不到两里地。
陆明洲等人，坐着驴车刚离开。
派出所众人，带着陆明峰就来了。
医生看了一眼，连忙说道：“这是中毒，快洗胃。”
然而，还没推到急诊室，陆明峰就停止了呼吸，结束了短暂的一生。
刘天洋闻言来了。
他看了一眼死者的症状，说道：“这是乌头提炼出来的毒，是一种慢性毒药。根据剂量，一般要三到四天才会爆发……”
刘克顺欲哭无泪，早知道如此，就应该在靠山屯审讯。
陆明峰一死，枪支来源的线索，又断了！
这案子，明显有蹊跷。
幕后的黑手，很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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