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种源”实验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外面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和凄厉的警报，此刻听起来竟有些遥远。
突然，整个灯塔猛地一震，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剧烈，头顶的合金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簌簌落下灰尘。
“怎么回事？！”林婉清扶住控制台，声音都变了调。
一个浑身焦黑的研究员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是无法掩饰的惊骇：“赵博士！林指挥！天上……天上的那个裂隙……它……它变成了一只眼睛！”
“眼睛？”赵骞猛地抬头，屏幕上代表外界高维能量读数的曲线瞬间飙升到了一个匪夷所的峰值，直接爆表。
“是的！一只巨大无比的、散发着……邪光的眼睛！它在看着我们！整个灯塔都在它的注视下！”通讯兵的声音带着哭腔，“而且……从里面……从里面又出来东西了！”
“什么东西？！”
“不知道！形容不出来！比之前的‘异物’更……更扭曲！它们……它们好像能直接改变我们这边的……规则！A区防御阵列瞬间就被瓦解了！能量护盾……像纸糊的一样！”
灯塔的公共频道里，赵承志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难以抑制的惊怒：“各单位注意！遭遇未知高维实体！重复！遭遇未知高维实体！它们的攻击模式……无法理解！正在尝试解析！”
“该死！”赵骞狠狠一拳砸在控制台上，屏幕上的数据流已经彻底混乱，各种报错信息如同雪花般刷屏，“这次的干涉强度……远超预估！‘群星’那帮混蛋，它们不只是报复A-7据点那么简单！”
他死死盯着那些勉强还能捕捉到的、断断续续的能量特征：“它们在找什么？或者……想直接把某个‘东西’丢过来？”
这个念头让他自己都打了个寒颤。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能量投射了……这是……意志降临的前兆！”
隔离舱内。
李虎猛地睁开眼睛，那双原本空洞的眸子里，此刻紫黑色的虚空能量如同沸腾的岩浆般翻滚。
“它……在召唤我……”他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全身的肌肉虬结，青筋暴起，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他体内挣脱出来，“那个‘眼睛’……它……它认识我身体里的力量！”
他不受控制地伸出手，遥遥指向天空的方向，即使隔着厚厚的合金墙壁，也像能直接触碰到那裂隙一般。体内的虚空力量以前所未有的姿态躁动起来，几乎要将他撕裂。
“啊——！”
另一边，张凡的情况同样不妙。
他那条已经完全晶化的左臂，此刻正散发着一种妖异的、与天空裂隙中光芒同源的波动。晶体表面，无数细密的裂纹蔓延开来，新的晶簇以更快的速度生长，甚至开始向他的右臂和胸膛侵蚀。
“呃……”张凡痛苦地弓起身，晶化的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他感觉到一股庞大的、冰冷的意志，如同探照灯般扫过他的身体，最终聚焦在他那条晶化手臂上。
“被……‘标记’了？”他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随之而来的是深入骨髓的寒意和一种莫名的被窥探感。
“赵骞！”林婉清看着两个隔离舱内痛苦挣扎的身影，心都揪紧了，“他们……”
“我知道！”赵骞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但此刻却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光芒，“危机……也是转机！既然它们对这两个‘样本’这么感兴趣，那我们就……再给它们加点料！”
“你还想做什么？！”林婉清几乎是吼出来的。
“最后一次！我保证！”赵骞深吸一口气，指尖在控制台上飞快地操作起来，“既然它们想降临，那我们就尝试……利用张凡和李虎的力量，去‘堵’那个窟窿！或者至少，干扰它们！”
他转向隔离舱，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沙哑：“张凡！李虎！听着！现在，不是它们吞噬你们，就是你们……暂时把它们顶回去！这是灯塔唯一的希望！也是你们……活下去的唯一机会！”
“怎么……做……”张凡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晶化的脸庞因为痛苦而扭曲。
“催发你们体内的力量！到极致！张凡，用你的晶化能量！李虎，用你的虚空之力！我会引导它们……形成共鸣场！一个……能够对抗高维干涉的特殊能量场！”赵骞语速极快，“信我一次！”
林婉清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看着赵骞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又看了看外面屏幕上灯塔各处防线接连崩溃的惨状，最终只能无力地垂下手。
赵承志的声音通过加密通讯传来，带着一丝决绝：“赵骞，放手去做！灯塔……已经没有退路了！”
“听到了吗？小子们！给我……爆！”赵骞猛地按下了一个红色的按钮。
“嗡——！”
实验室内的能量供应瞬间被抽调一空，全部涌向张凡和李虎所在的隔离舱。
“呃啊啊啊啊——！”张凡的晶化左臂瞬间爆发出刺目的光芒，那些新生的晶簇仿佛活了过来，以一种玄奥的轨迹排列、振动。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像是被投入了熔炉，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
“吼——！”李虎那边，紫黑色的虚空能量如同火山喷发，在他身体周围形成了一个不断扭曲的能量漩涡。他眼中的理智彻底消失，只剩下最原始的、属于虚空生物的暴虐。
在赵骞的精密引导下，这两股截然不同却又诡异地纠缠在一起的力量，像两条发了疯的巨龙，咆哮着冲出隔离舱的束缚，在实验室的中央猛烈对撞、融合、旋转！
一个肉眼可见的、散发着七彩流光的扭曲能量场，瞬间形成！
“成了！”赵骞嘶吼道，双手死死抓住控制台的边缘，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就是这样！把它……对准天上的那个‘眼睛’！”
不需要他多说，那新生的能量场仿佛拥有自己的意志，或者说，是张凡和李虎残存的求生意志在驱动着它，猛地向上冲击，穿透实验室的穹顶，直刺苍穹！
轰隆隆——！
天空中的巨型“眼睛”似乎也察觉到了这股来自地面的挑衅，瞳孔猛地一缩，散发出更加恐怖的威压。
扭曲的能量场与那邪眼投下的光柱狠狠撞在一起！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空间本身都在哀鸣的错位感。
整个灯塔如同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剧烈地摇晃、震动。无数建筑崩塌，能量管线爆裂，火光和浓烟四起。
“稳住！灯塔结构……正在解体！能源核心……过载百分之三百！”
“顶住！都给我顶住！”赵承志在指挥频道里咆哮，声音嘶哑。
实验室中，赵骞死死盯着数据。
“频率……在对抗！有效！真的有效！”他喃喃自语，脸上露出了一个扭曲的笑容。
那扭曲的能量场在与“邪眼”的对抗中，不断消耗、磨损，但天空中的裂隙，那只巨大的“眼睛”，也开始变得不稳定起来，边缘出现了模糊和闪烁。
“再加把劲！就差一点了！”赵骞对着通讯器大喊，也不知道是在对张凡李虎说，还是在对自己说。
终于，在某一个瞬间，天空中的“眼睛”猛地闪烁了几下，然后，如同幻影般，缓缓地、不甘地消散，那巨大的裂隙也随之收缩，虽然没有完全闭合，但已经从一个狰狞的巨口，变成了一条细微的、若隐若现的缝隙。
“成功了……我们……暂时把它顶回去了……”林婉清瘫坐在地上，浑身都被冷汗浸透。
实验室内的警报声也渐渐平息。
但赵骞的脸色却在短暂的兴奋后，迅速变得凝重起来。
他看着屏幕上刚刚记录下来的，在对抗过程中溢散出的高维能量特征分析报告，眉头越皱越紧。
“不对……”他低声说道，“这次的干涉……虽然被顶回去了，但它们……好像对我们的‘样本’更感兴趣了。”
他指着屏幕上一段异常清晰的能量标记：“看这里，这股意志的锁定……比之前强烈了十倍不止。它们不是放弃了，而是……更精确地‘定位’了张凡和李虎。”
“什么意思？”林婉清的心又提了起来。
“意思就是，”赵骞缓缓转过身，眼神里带着一种探索未知领域特有的狂热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我们可能……捅到了一个比‘群星’更深邃、更恐怖的马蜂窝。”
他调出一张星图，上面用红点标记了之前“群星”组织活动的各个区域，然后，他在星图之外，更遥远、更黑暗的虚空中，画下了一个巨大的问号。
“‘群星’……它们可能只是某个更庞大存在的……‘先锋’，或者说，‘触手’。”赵骞的声音有些干涩，“我们以为自己在和一群狼搏斗，结果发现，这群狼背后……可能是一头无法想象的巨兽。”
“维度裂隙，只是冰山一角。群星之下，是更深，更令人绝望的黑暗。”
他看着隔离舱内已经彻底昏迷过去，生命体征微弱到几乎无法检测的张凡和李虎，眼神复杂。
“而这两个小子……他们现在，恐怕已经成了那片黑暗中，最显眼的……‘坐标’了。”
“下一次……它们再来的时候，目标会更明确，手段……恐怕也会更直接。”
林婉清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刚刚劫后余生的那点庆幸，瞬间荡然无存。
灯塔的危机，远未结束。
或者说，真正的、足以将人类彻底拖入深渊的恐怖，才刚刚掀开它狰狞面目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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