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内，空气仿若凝结。衙役和幕僚们神色凝重，彼此间交流也压低了声音，生怕惊扰了这凝重的气氛。
李浚在堂中来回踱步，眉头紧锁，每一步都似带着千钧压力。
方才，中书省发来的饬令，李浚看了之后非常头痛。
让他一天之内查明案件真相，这不是要他的老命吗？
证据缺失，证人缺失，甚至连基本的线索都不具备，这案子怎么查？
他长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看来，这个京兆府尹算是当到头了。”
没办法，中书省的意思很有可能是太子殿下的意思，如果明天还破不了案，他将无法向太子殿下交差，到时恐怕就不只是丢乌纱帽了，还有可能要蹲大牢。
想到这里，他让人将少尹方洲，以及法曹、户曹等各参军叫来，吩咐道：“西市的惨案，想必各位都已经知道了。中书省发来严令，一天之内必须破案，否则拿本府是问。
本府还是那句话，若是我的脑袋保不住，你们的脑袋也休想保住！
从现在开始，将众衙役都散出去，一定要将此事查个底朝天！
无论对方是谁，多大的官，你们尽可放心去查！就算是天大的事，本府也替你们担着！”
李浚说着，一拳砸在桌案上。众人见李浚横着眼，板着脸，一副要杀人的样子，都不敢说什么，纷纷领命而去。
众人离去后，李浚独自一人在房内踱步，嘴里喃喃说道：狗咬马，狗咬马……
“老爷，狗怎么可能咬马呢？”这时，贴身仆人李亦非进来换茶，听李浚一直念叨着狗咬马，好奇地问道。
“亦非，你说狗会不会咬马？”李浚问道。
“老爷，您开什么玩笑！狗那么小，马那么大，狗怎么可能敢去咬马呢？”李亦非张大了嘴巴说道。
“正常情况下，狗是不可能咬马。但今天确实出现了狗咬马的事。”李浚说着，摇了摇头。
如果不是有那么多目击者，他也不敢相信。
“老爷，这是真的吗？”李亦非好奇地问道。
“还能有假？”李浚没好气地说道，“这里没你什么事了，出去吧，我想静一静。”
“老爷，有一种情况，狗是会咬马的！”李亦非突然大声说道。
“什么情况？”李浚不由得眼睛一亮。
“如果这些狗受过专门的训练，是会咬马的。小的听说，城外专门有人训练这种狗，据说连豹子都敢追上去咬。”李亦非说道。
“专门训练？专门训练？”李浚喃喃自语道。他又走了几步，转过身来，兴奋地说道：“亦非，你真是个天才！”
他突然想明白了，这七八只狗根本不是什么野狗，而是受过专门训练的狗。当马车夫驾着马车经过西市附近时，狗主人算准时机，将狗放了出去。
这些狗接受过这类训练，根本不怕这些快速奔跑的马，跳起来就咬脖子。那些马匹吃痛，拼了命地奔跑，马车夫拉不住，于是就闯进了西市！
李亦非被他这样子吓了一跳，不知道老爷中了什么邪。
“去！快去将法曹参军叫回来。”李浚连声说道。
李亦非见状，赶紧跑了出去。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法曹参军就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问道：“大人，您有什么吩咐？”
“方才本府想到，这些狗可能不是什么野狗，而是受过专门训练的狗。”李浚说道。
“受过训练的狗？大人，您的意思是说，狗主人就是幕后黑手？”法曹参军想了想，说道。
“你脑子很好使。多带一些人，到西市附近查一查，这些狗是哪里冒出来的，狗主人是谁！”李浚命令道。
法曹参军领命，赶紧前去安排。
……
西市惨案很快就传遍了长安城。少尹方洲带着一群衙役前去查问时，百姓们正在议论纷纷。
“马车失控的事情时时有，像今天这种冲入西市，造成那么大伤亡的案件，却是闻所未闻，真是稀罕！”一个老百姓摇头晃脑地说道。
“谁说不是呢！这一看就是故意的。我听人说，有些人混得不好就报复社会。这马车夫恐怕就是这样一个变态！”又一个老百姓说道。
“那可怎么办？今天驾着马车撞人，明天会不会张弓射箭呢？我们这些老百姓，就这么该死吗？”一个老百姓激愤地说道。
“我们这些小老百姓的命算什么！这长安城里面，像你我这样的蝼蚁，怕是有几十万吧？死几个，有多大回事？”又一个老百姓接了茬。
“你不想活，老子还想活着呢！老子还没有定亲，生娃，死了连个烧纸的人都没有！到了那边，也是一个穷死鬼！”一个年轻男子高声反驳道。
“胡四混子，像你这样的货色，最好早点横了，免得祸害别人。哈哈！”一个人没高没低地说道。
“他妈的，你说谁该横死呢？老子看你才该早点横死！”胡四混子吐了口唾沫，大声回骂。
这时，方洲下了马，带着众衙役走了过来。
见官府的人过来，众人赶紧躲开。
方洲见状，急忙喊道：“乡亲们别走！本官有几句话想问问大家！”
百姓们听方洲如此说话，跑得更快了。
衙役们赶向前，拦住了十几个跑得慢的，胡四混子就是其中的一个。
“乡亲们，你们不必害怕，本官奉府尹大人之命，前来调查西市惨案。你们这里离西市很近，可曾听闻什么消息，见到什么异样的事情。”方洲拱了拱手，朗声说道。
百姓们面面相觑，低头不语。
“这位乡亲，本官方才见你跳得最高，你先说说。”方洲指着胡四混子说道。
“大……大人恕罪，草民刚刚什么也没有说！大……大人，草民什么也没做，可不要抓草民去蹲大牢！”胡四混子双腿一软，跪了下来。
“这位乡亲，你不要害怕，本官就是来调查此案的。你们若是知道什么情况，就跟本官说。如果情况属实，官府重重有赏！”方洲说道。
“重重有赏？大人说的可是真话？”胡四混子眼睛一亮，问道。
“本官从不说假话。”方洲一本正经地说。
“大人，草民听说，这马匹是被狗咬了才受惊的。”胡四混子说道。
“这个本官已经知道。”方洲说着，示意他站起来。
“大人，草民方才听人说，这马车夫大概是受了什么冤屈，有冤无处诉，所以就报复社会，杀人泄愤……”胡四混子站起身来，看了看旁边的邻居，小心翼翼地说道。
方洲点了点头。他们都将重点放在了狗的身上，完全忽视了这个问题。
说这是一起由马车夫自导自演的惨案，看起来骇人听闻，但也并非完全没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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