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沈清远失眠了。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直到天亮，但却没有任何的睡意。
这一晚上他想了很多事情，比如母亲曾经不止一次的告诉他，三十岁之前不能要孩子。
再比如刚结婚的时候，母亲几乎每次跟他通电话的时候，都会隐晦的提醒他，跟楚玲月房事的时候，要有措施。
这些事情，以前沈清远并没有当回事，只以为是母亲是因为担心两家经济条件差距太大，导致他跟楚玲月的感情不稳定，所以才这么说的。
但是现在想来，一切似乎在那时候，就已经有了征兆，只不过是他那时候的想法太过于单纯，没有深究而已。
天已经亮了，沈清远也不准备睡了，索性直接起床，简单的洗漱一番之后，直接拿上车钥匙出了门。
一路颠簸，回到老家的时候是上午的十点钟左右。
沈清远把车停在家门口，缓缓推开院子的大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的赵月君听到开门声之后，以为是邻居来家里串门了，所以也没有多想，直接迎了出来，一出门这才看到院子里的沈清远。
“你这孩子，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怎么一大早就跑回来了？”
沈清远看着自己的母亲，勉强的挤出一个笑容：“有点想你了，回来看看你。”
“我都挺好，你不用担心我，你们年轻人工作忙，我都理解，别老往家里跑，耽误工作！”
虽然嘴上是这样说的，但脸上的笑容还是充分说明了赵月君心里的欣喜。
当妈的都这样，嘴上说着不用挂念自己，但心里其实比谁都盼着儿子回家。
母子俩人进了屋子之后，赵月君让沈清远先休息休息，自己则是直接进了厨房。没过多久就端出来一碗热气腾腾的打卤面。
“没吃早饭呢吧？西红柿鸡蛋卤的，快吃吧！”
沈清远其实没什么胃口，但母亲做的饭，怎么也要吃上一些的。
母亲的手艺还跟以前一样，还是小时候的味道。
沈清远一边吃着碗里的面条，一边开口说道：“妈，有件事我想问问您。”
赵月君把桌子上的小咸菜往沈清远面前推了推：“儿子，尝尝这个，新腌好的，你不是最爱吃这个了吗？”
随即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没好气的说道：“就知道你突然跑回来肯定有事，说吧，要问什么？”
沈清远缓缓放下筷子，目光直视着母亲：“妈，玲月刚跟我结婚那会，怀孕过一次，但是她瞒着我偷偷把孩子打了，这事您知道吗？”
赵月君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甚至不敢直视沈清远的目光，低下头缓缓叹了口气。
“儿子，我是你妈，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所以你也不用带着答案来我这问问题。”
沈清远点了点头，他知道只要自己一开口，母亲必然是会察觉到的，这么多年，他什么事都瞒不过母亲的眼睛。
他没有再继续追问，而是拿起筷子呼噜呼噜的吃着碗里的面条。
赵月君低着头坐在一旁，半晌后，这才开口说道：“算了，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跟你说吧，瞒了你这么久，也确实难为玲月那丫头了。”
沈清远仍然没有说话，只是不自觉的加快了手里的动作。
“清远，你知道你爸是因为什么去世的吗？”
“知道，是肺癌。”
赵月君缓缓摇了摇头：“叶凌云跟你说的吧？但其实他也不知道真相，你爸是因为得了一种血液病，所以才年纪轻轻就去世了的。”
沈清远一愣，猛的抬起头：“血液病？”
赵月君点了点头：“这是一种非常罕见的血液病，不说国内，就是世界范围内也没有几例，所以根本没有什么有效的治疗手段，可以说是不治之症。”
沈清远虽然有些意外，但仍然不解：“可是这跟孩子有什么关系？”
赵月君闻言神色突然变得复杂了起来，犹豫了半晌，这才开口：
“这种病是会遗传的，你爷爷当年就是因为得了这种病，所以才去世的。到了你父亲这里仍然是因为这种病。”
沈清远仍旧不解：“可是我的身体并没有任何问题啊！”
他记得自己从高中开始，母亲就要求他每年必须做两次体检，并且要把体检报告带回家里。
那时候他很不解，家里的经济条件并不好，他又年纪轻轻身强力壮的，根本没有必要花这个钱。
现在他才知道原因，但问题是这些年的体检报告上都显示，他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反而还非常健康。
赵月君自然知道沈清远心里的疑问，所以直接开口解释道：“这种病的潜伏期很长，三十岁之前都是有可能的，体检结果没问题，并不代表真的没有风险。
我之所以不止一次的告诉你，三十岁之前不能要孩子，就是因为这个。只要你平平安安的过了三十岁，以后也就没有什么问题了，到那时候再要孩子，也不算晚。”
说到这里，赵月君也红了眼眶，眼泪顺着脸颊缓缓流下，声音哽咽着说道：“儿子，妈也是没有办法了，才让玲月把孩子打掉。是我不让她告诉你的，怕因为这个病影响到你，你别怪她。
当年你父亲就是因为不信邪，觉得自己年纪轻轻的，身体壮的跟牛一样，所以才在三十岁之前有了你。
自从你父亲查出来那种血液病之后，我们俩就没睡过一个好觉。
你爸不止一次跟我说过，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不应该拿这种事冒险，结果害得你也有可能得上这种病。一直到死的那天，他的心里都惦记着这个事。
这么多年以来，我每天都活的提心吊胆，就怕哪一天你身体突然有什么反应了，然后确诊上了那种病。
尤其是每次你有个什么头疼脑热，我都担心的要命，这种感觉我没办法跟你形容出来，也不想让你跟我一样。
玲月在确认自己怀孕的第一时间就打电话给我了，她当时很高兴，说你早就想要个孩子了，还说让我保密，这件事她要当面亲口告诉你。
但你那时候才二十七岁，还有三年时间才过三十岁，所以生下来的孩子，谁也不敢保证会不会得上这种遗传病。
一旦得上了，我跟你爸的悲剧又会在你身上重演，那种提心吊胆的感觉，那种看着自己儿子一天一天长大，但却随时会失去的无力感，你体会不到，我也不想让你体会。”
听到这里，沈清远已经完全明白了事情的真相，所以便开口说道：
“所以你就把事情告诉了玲月，并且为了让我不受到影响，让她瞒着我一个人把孩子打了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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