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兰瑶将刚才的事情一字不漏的说给了老夫人听。
她言罢，一侧的苏卿卿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训斥。
“南宫月可是皇后的嫡女，当今太子的亲妹妹！你得罪了她，皇后和太子便会记恨我们国公府！你简直就是个祸害！”
苏卿卿骂完了还不解气，看着老夫人又道：“祖母，卿卿早与您说了不能带她入宫，您非不听，现在好了，她不过是出去一会便惹了这么大的祸端！”
萧云舒在一侧听着也插不上话，瞧着沈兰瑶的侧影在心中叹气。
人怎么能倒霉成这样呢？
沈兰瑶在回来的路上也将这些利害分析了一遍，此刻她听着苏卿卿的责骂没有生气，反而觉得愧疚。
“奴婢自知犯了大错，请老夫人责罚。”
她垂首就要扣礼，却被座前的老夫人拉住了手臂。
“你没有错。”
她错愕的看老夫人，老夫人神色肃穆道：“若是寻常人，遇到那般境地恐怕早就变成了一具死尸。而你临危不惧，能全身而退已是不容易。”
“他们皇室争斗，与你这个小婢女有何干系？”
“起来吧，你做的很好，老身果然没有看错人。”
和蔼的微笑，赞赏的眸光，都让沈兰瑶浑身为之一震。
老夫人三句话摆明了态度。
苏卿卿没想到都这样了老夫人还偏袒沈兰瑶，她恨恨的剜了沈兰瑶一眼，忍不住道：“祖母，人人都知道长乐公主南宫月心胸狭隘，睚眦必报，沈兰瑶坏了她的好事，她怎么可能不算到国公府的头上？”
萧云舒见苏卿卿这般偏执，忍不住小声劝告：“卿卿姐，不要说了。”
苏卿卿还要说，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老夫人看了眼苏卿卿，苏卿卿满眼慌乱。
沈兰瑶扫了面前的三人一眼，起身走到门前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是皇后身边的女官。
沈兰瑶行了礼，女官才道：“皇后娘娘有令，命各位夫人前往未央宫。”
“奴婢知道了。”
女官点点头走了，沈兰瑶关上门走到老夫人跟前将女官的话复述了一遍。
老夫人撑着拐杖站了起来。
“也好也好，趁早了了赶紧回府去，人老了，折腾不动了。”
沈兰瑶拿起一旁的氅衣仔仔细细的为老夫人披上，一侧的苏卿卿站在原地只觉得碍眼无比。
萧云舒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扶着老夫人一边往外走，一边喊道：“卿卿姐，走啊，我们还没有一起看过烟花呢。”
苏卿卿回过神来，答应了一声。
四人出了偏殿，与其他贵妇向未央宫走去。
未央宫离得远，走着走着，老夫人四人便被众人落下了。
日光逐渐下落，老夫人再一次停下来喘气。
萧云舒小声道：“祖母，您好歹也是诰命夫人，从前入宫时向来有宫人抬轿，为何这次……”
老夫人眸子眯了眯。
皇后的氏族在朝堂内排除异己，已经成了气候。皇上醉心炼丹，国事多半都交由太子处理。朝中一半的大臣站在了太子身后。
对于那些还保持中立的朝臣，太子和皇后不是杖杀便是贬官流放。
老夫人不闻朝堂事，不知道萧北栀的立场。
现在看来，萧北栀和那些肱股之臣一样，并没有站在太子身后。所以皇后才会借着今日的生辰来敲打。
“谨言慎行。”
老夫人冷冷说出一句，便继续向前走。
等她们四人走到未央宫时，所有人都到齐了。
太子陪同在皇后和皇上的身侧，看到老夫人，他选择了扭过头无视。
而皇上则沉浸在和一旁妃子的谈笑中并没有注意到老夫人的到来。
众多女眷都有席面而坐，唯独没有一张空桌子留着给老夫人坐。
沈兰瑶环顾一圈，想到老夫人刚才的话猜到了几分。
这时，一旁的秦氏走上前向老夫人行了一礼，而后拉着萧云舒坐到自己的席面上。
如此一来，老夫人的处境便越发尴尬。
皇后往后瞧了一眼，心满意足地勾起了嘴角。
众多女眷有的装看不见，有的则满面嘲讽。
仿佛在说，国公府又如何?在新权面前还不是卑微如斯？
苏卿卿被这些眼光看得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沈兰瑶却解下自己的氅衣，叠成了豆腐块铺在了地上，她看向老夫人温声道：“老夫人，您坐这上面吧。”
老夫人往后瞧了眼，瞪向了沈兰瑶。
“你这丫头做什么？快穿上，老身站着也无碍。”
沈兰瑶却笑着摇了摇头，说什么也要让老夫人坐下。
“我不冷，您走了这么长的路一定累坏了。”
沈兰瑶小声说着，老夫人拗不过她只好坐下。
待老夫人落了坐，瞧了眼身侧的苏卿卿一眼，暗自摇了摇头。
这时，夜色笼罩了整个天空。
远处只听到一声呼啸，紧接着空中便绽放出了漫天烟花。
众人的眼神瞬间被烟花吸引，沈兰瑶抬头望，烟花璀璨绚烂，是她从未见过的震撼。
而在所有人都沉浸在烟花的美丽中时，金吾卫统领的声音从远至近。
“皇上！边关急报！”
美丽的虚荣被打破，金吾卫慌里慌张地跑到皇上跟前单膝下跪呈上急报。
沈兰瑶望着前方的明黄身影，只听到了一句：“戎狄来犯，边关失守。”
很奇怪，她突然想到了萧北栀。
而这时，那明黄身影连同太子和皇后一道向她这边的方向看了过来。
她飞快地低下头，却听到那人怒斥一声，其声如雷，震耳欲聋。
“国公夫人为何没有席面？”
太子慌了，皇后也慌了。
皇后颤颤巍巍地将责任推给了身边的女官，太子则命人重置席面。
转变来得太快，谁也没有想到。
待老夫人重新落座，皇上脸上的怒容依旧。
“边关那群人是干什么吃的？萧北栀才离开两日便叫人攻破了城门，都是一群废物！”
原来，萧北栀本要赶在年关前回上京，早在十日前便启程了。结果他才走了两日，边关便叫人攻破。
萧北栀的重要性可想而知。
守卫江山需要萧北栀，可他的祖母却被皇后冷落，若是让萧北栀知道了，让天下人知道了，皇室的脸面何存？
皇后和太子面色讪讪，皇上怒视二人一眼，随后走到老夫人跟前嘘寒问暖。就像是一个晚辈关心长辈那般。
罢了，皇上命人用轿撵送老夫人回府。
其前后待遇转变，令人瞠目结舌。
在往宫外走的路上，沈兰瑶忍不住想，这便是权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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