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沈兰瑶应着，走到厨房拿了一些炭回到主屋，多往火盆里添加了一些。
火烧得旺了些，沈兰瑶坐在火盆前拨弄炭火。
萧北栀咳嗽了一声。
“咳咳。”
她迅速回过头去，见萧北栀幽幽目光盯着自己，道：“帮我穿衣。”
“啊？好。”她迟疑一瞬站起来走到床前，拿起萧北栀的里衣就要给他穿上，却看见里衣被血浸染了。
萧北栀看到她迟钝，只一眼便猜透了她心中所想。
“无碍，给我穿上吧。”
沈兰瑶却摇摇头，将里衣放到了一侧。
“穿干净的，对伤口也好。”她说着走到一旁的衣柜前打开来，结果看到每一件里衣上都或多或少的有没洗干净的血渍。
她的身子僵在了原地。
萧北栀在国公府时，可谓是爱洁到了极致。身上不能沾上一丝污秽，里衣更是胜似雪花。在她的印象当中，他高高在上如同神邸，和凡人沾不上一点关系。
可她没想到这样高傲的人在边关也和所有人一样，穿着带血的衣服，住着漏风的房子。
她忽而又想到了国公府牌匾上的烫金大字，原来，国公府的荣誉是如此的来之不易。
沈兰瑶默默地拿出一套看着还算干净的里衣来，走到萧北栀跟前小心翼翼地给他穿上。在系腰两侧的带子时，她又无意间看到了一道狰狞可怖的刀疤。
只一眼，她便飞快地收回目光，将带子系好站了起来。
“将军，早些歇息吧。”
她放好枕头，扶着他小心翼翼地躺好。
萧北栀自始至终都未发一言，平躺在枕头上盯着她看。
“来到此处，你可有后悔？”
他其实一直都很想问她，只不过没有机会。
沈兰瑶替他盖好被子站起了身。
“若不是来到此处，我还不知道国公府荣誉的背后是将军的汗血铸成。”
她平静地说完，垂首行礼。
“无论如何，奴婢多谢将军。”
为她自己，也为燕国的所有百姓。
萧北栀的心在这一瞬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他的心脏颤动，除了眼前的人他的眼睛里什么都消失了。
沈兰瑶放下床两侧的帷幔，小声道：“将军你睡吧，今夜我守着，不会让炭火灭了的。”
萧北栀受了这样的伤，若是又生了伤寒，在这边关可是要人命的大事。
沈兰瑶心里这样想着，吹灭蜡烛坐在了炭盆前。
萧北栀侧首透过帷幔盯着她模糊的脸，因为连着两日未合眼的他眼皮子越来越沉重。
……
翌日。
萧北栀刚刚苏醒，齐海便将温热的布帛递到了他跟前。
“将军，沈姑娘已经做好了早饭。你擦洗过后我就去端来。”
“好。”萧北栀接过布帛，又多问了一句：“她去哪了？”
“哦，井里的水都冻住了，沈姑娘说要去河边洗衣服。”
齐海解释着，萧北栀扭头看向一侧的衣架，果然看见那件带血的里衣不见了。
他垂眸低声道了句：“傻子。”随后看向齐海，吩咐道：“去将她找来，一件衣服而已，何必去河边。”“是。人家沈姑娘还不是为了将军你好啊。”
齐海打趣着，萧北栀没有搭腔，吃了点东西后便赶去了军营之中。
河边。
沈兰瑶沿着河道走了一半路，才找到一处没有结冰的河面。
她放下衣盆先试了试水，在手指接触到冰水的刹那，她整个人冻得一激灵。
太冷了，一碰到河水就像是数万根寒刺同时扎穿了手掌心那般冷。
她抬头看向天空，今日的太阳和天空都是白色，虽有光，却好似没有。
“沈兰瑶，忍一忍，习惯了就好了。”
她给自己打气，蹲下身子用盆接了冰水上来搓洗起萧北栀的衣服来。手最开始还觉得冷，到了后面已经没有知觉了。
她的手被冻得又红又肿，可她一直咬牙坚持着，废了好大的功夫才将里衣洗了干净。
罢了，她站起身在衣服上擦了擦湿透的双手，抬眼时却看到了两个身穿甲胄的男人。
二人目光不善的盯着她，她一愣，端着衣盆往后退了两步。
见状，二人迈开脚向她跑来，她不假思索丢下衣服便跑。
可惜她终究不是二人的对手，很快就被他们从后钳制住了胳膊。
“放开我！”
她拼命挣扎，二男却冷笑一声：“你害死我们家公子，还想活着吗？”
闻声，她立刻反应过来二人是谁的人了。
二男押着沈兰瑶离开了河边，等齐海赶到时，看到地上的衣盆和雪地里凌乱的脚步当即便慌了。
……
沈兰瑶被二男押着上了山。
到了山顶，寒风直往脖子里灌，她被吹得浑身发抖。
而站在山顶处的男人则双手负于背后眺望着远处的千刃山。
在他的身后三米处的坑内摆放着一具棺材，里面躺着的人正是李木。
“将军，人带到了。”
闻声，李震旦回过身来怨恨的目光落在了沈兰瑶身上。
“贱婢，今日我儿入土，你便跟着他一起上路。”
李震旦咬牙切齿地说着，一挥手，沈兰瑶的双手便被人从背后捆住。
她直视李震旦强装镇定：“你这样做，就不怕将军以军法处置你吗？”
“哈哈哈。”李震旦仰天大笑，而后轻蔑地看向她：“老夫和我儿放弃荣华富贵在这苦寒之地守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我儿只不过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怎么就能死了？他萧北栀不能给我儿公道，那这公道老夫自己求！”
李震旦的神情癫狂无比，眼里都是要杀人的兴奋。
沈兰瑶顿时冷汗涔涔，又听到他说：“吉时到了，下葬吧。”
李震旦话音落，沈兰瑶被人猛地推进了坟坑内。
紧接着，十几个士卒往下铲土，她的嘴里，耳朵里，很快就进了土。
她惊恐地意识到，李震旦是想将她活埋了！
“救命！救……命……”
她开口呼救，可一张口，嘴里就会有土跑进来。一不小心吸进了肺里，她又重重地咳嗽了起来。
很快，黄土便将她的下半身盖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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