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无常。”
张浩苦笑。
以前都是别人对他伏低做小，逆来顺受。
现在时移世易，变成他对别人伏低做小，逆来顺受了。
“你发什么呆！”
线长狠狠拍了一下张浩的后脑勺，怒道：“怼了这么多壳子没看到？手速快一点！”
“今天达不到生产指标，整条线所有人扣工资！”
线长抬手指了一圈，对所有人道：“你们要怪，就怪他不勤快。”
“不想被扣工资，手速就给我快点！”
张浩咬着牙，极力压制自己想打人的冲动。
按现在的速度干，他几乎是没有一秒钟的休息时间，手需要不停的按压。
他不明白，这个线长也是底层打工人升上去的，甚至工资也没多高，为什么要搞的像是他自己家的产业似的？
老板都没他这么上心！
可能是因为老板养的狗够多了，有狗给他看着，不需要担心，所以表现的不上心。
张浩斜眼瞥了一眼线长，这条狗确实挺称职的，一天到晚在每个人身后晃悠，生怕别人手速慢了一点。
也不知道老板多给他的那点狗粮，能不能让他开豪车，住洋房。
大概率是不能的。
张浩微微摇头，手下的速度加快了些。
他扣工资无所谓，但连累别人非他所愿。
以前养尊处优的身体，还没来的及习惯流水线紧绷的工作节奏，连续的按压，让他的手指又酸又痛，而且还肿胀。
工友告诉他，这是正常的，后面习惯了就没感觉了。
今天是第三天，确实好受了点，手肿胀的没那么厉害了，也熟练了许多。
前两天他这里，可都是要堆积一大堆零件，要工友帮忙。
现在只是堆一小堆，工友稍微帮把手就行了。
据工友说，产线速度因为要照顾他，还开慢了，等过几天他完全熟练后，就要恢复正常速度。
张浩很惊讶，因为现在这个速度，他都觉得不可思议，竟然还可以更快！
牛马都没这么累！
……
一周后。
“浩哥，琴琴说你以前是大导演，真的假的？”
“对啊，我看新闻上的那个人，长的真的挺像你的，跟你名字还一样。”
“你就别瞒着我们了，你就是大导演张浩对吧。”
经过10天的练习，张浩现在的手速，已经完全能跟上工友的速度了。
即使产线的速度开快了，他依然能和工友谈笑风生。
甚至，他都不需要看工件，只依靠肌肉记忆，就能完成工序。
一边聊天，一边工作，一心二用，已至小成之境。
“那个人是不是我，不重要。”
张浩笑道：“重要的是，现在我们是一条线上的同事。”
“文化人就是会说话，哈哈哈。”
众工友齐声哈哈大笑，空气中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小丽，晚上一起去吃夜宵。”
离张浩两三个工位的一位女工，线长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她的身后，双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笑眯眯的说道。
“我晚上没时间。”
小丽甩了下肩膀，线长却牢牢抓着，没有一点放开的样子。
大家瞬间安静下来，目光时不时的看着小丽那边。
小丽长的虽然不算很漂亮，但在这个车间里，属于上乘了，经常有小伙子请她吃饭啥的。
但她都没接受，因为她有一位青梅竹马的男朋友，她的男朋友还在读大学，学费生活费都是小丽打工挣钱帮他出的。
今年大四，马上就要毕业了。
大家在知道后，基本没人再打小丽的主意，线长除外。
天天动不动就跑到小丽身后，约她出去玩，一天要约三四次。
约就约吧，最多烦了点。
可他不仅动口，还动手！
每次都要捏下肩膀，捏下手，捏下脸，有时候还搂腰。
小丽敢怒不敢言，因为她男朋友还没毕业，她需要这份工资供着男朋友，只能忍着。
“垃圾！”
张浩暗暗啐了一句。
之前他还红火的时候，想向他献身的女演员，一个接一个。
但他从来没犯过错误，从来没有潜规则过任何人！
一个小小的线长，手中丁点大的权力，就敢对手下的女员工动手动脚，几乎是半强迫的逼对方陪自己。
这种人，恶心！太特么恶心！
“你们几个刚才说什么？”
线长的目光看向张浩的方向，阴沉着脸问道。
“我们没说什么，我们什么都没说。”张浩旁边的工友谄媚的说道。
说话的同时，手还放在线长看不见的角度，对着张浩往下压了压，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们都看出了张浩的性子挺急的，有点嫉恶如仇的样子。
他们不知道张浩一个大导演，怎么会沦落到来厂里打工。
但既然来了厂里打工，说明这份工作对张浩挺重要的。
都是苦难人，大家也不忍心看他因为跟线长，或者其它管理人员顶撞，导致丢了工作。
所以遇到事情，基本会拦在他面前，帮他做解释，不然张浩早在两天前，就被车间的巡查告状，开除掉了。
这次也一样，工友准备帮他糊弄过去。
线长却是不依不饶，松开捏着小丽的爪子，大步走了过来。
“我刚才听见你们有人说垃圾，是不是在说我？”线长瞪眼说道。
“没有，刚才我们说的是，宿舍的垃圾忘记倒了，待会下班要记得扔掉。”另一个工友说道。
“啪。”
线长打了一下刚才说话的工友的后脑勺，“陈耀峰，你当我是傻子吗？”
“刚才谁说垃圾的？”
沉默。
大家都没有说话，手脚麻利的组装零件。
陈耀峰憋红了脸，手里紧紧攥着零件，眼睛里满是血丝。
“我说的！”
张浩站起身，“老子说你是垃圾！”
“天天占人家小姑娘便宜，你他妈什么玩意？当个线长了不起啊？”
线长不可置信的看着张浩，他怎么敢这样对他！
“好好好。”
线长抬手，哆嗦着指着张浩：“你别想干了！”
张浩将手里的零件砸到传送带上，“不干就不干，你以为老子稀罕这份工作？”
“我他妈不仅不干了，老子还要揍你！”
话说完，张浩抬脚就朝线长的肚子踹了过去，“这是回敬你刚才打耀峰后脑勺的！”
“报警，报警！”
线长连退两步后，摔倒在地上，捂着肚子，痛苦的喊道。
“行啊，你们谁要报警的，赶紧报警。”
张浩大咧咧道：“反正老子口袋里没钱，去拘留所吃几天公家饭也无所谓。”
张浩往前走两步，蹲在线长的面前：“但等我吃完公家饭出来后，要是还想吃公家饭的话，我就继续来找你帮忙。”
“一辈子想吃，就找你帮忙一辈子。”
“除非你跑到我找不到你的地方，那我就没法找你帮忙了。”
张浩伸手轻轻拍了拍线长的脸：“可是，你好不容易在这里干到线长，要是辞职了去别的地方，又要重头再来。”
“不知道要当多久小工，才能再当上线长。”
“好可惜。”
“你希望出现这样的局面吗？”
线长哆嗦着嘴唇，看着张浩，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怎么会有这么无赖的人！
他很想硬气一点，可张浩真的会打人！
而且，以后要是真的赖上他了怎么办？他总不能一辈子待在厂房里不出去吧？
面对张浩这种混不吝的样子，他反而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甚至，他连句狠话都不敢说，生怕张浩又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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