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令官阁下。”
武藤章适时开口，将话题引向另一个棘手的问题。
“根据最新情报，金陵城破后，有大量支那溃兵涌入了国际安全区。”
“保守估计，数量可能在十万人以上。”
这并非什么秘密。
日军的特务和情报人员早已渗透金陵各处，对于安全区内的情况有相当程度的掌握。
他们知道，里面不仅有大量难民，更混杂着数量惊人的放下武器的中国士兵。
松井石根眉头紧锁，看向在场的将领：“诸君对此有何看法？”
作战主任参谋冢田攻眼神凶狠，毫不犹豫地说道：“必须尽快解决！”
“这些溃兵虽然放下了武器，但一旦有人登高一呼，很可能重新拿起枪。”
“为了彻底消除隐患，我建议，将安全区内的支那士兵，全部处理掉！”
“不可！”饭沼守立刻出言反对。
“安全区是由德国人牵头建立，并且得到了外务省的默认。”
“如果我们强行进入抓人甚至杀人，必然会引起严重的外交纠纷，给帝国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松井石根闻言，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当然也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国际舆论的压力不容忽视。
“饭沼君未免太过谨慎了！”
另一名高级参谋长勇少将厉声道：“难道为了顾及洋人的脸色，就放任数万敌军在卧榻之侧酣睡吗？”
“别忘了那个李云霄！”
“此人擅长蛊惑人心，他的广播已经让不少支那士兵重新燃起了抵抗意志。”
“如果让他煽动起安全区里的十万溃兵，后果不堪设想！”
长勇的话让松井石根心中一凛。
李云霄的广播确实是个巨大的威胁。
如果真的让这十万溃兵被重新武装起来，金陵的战事将被无限延长，帝国的损失也将难以估量。
“长勇君的担忧不无道理。”
武藤章点了点头，却话锋一转，开口道：“但我并不赞同冢田君的处理方式。”
他看向众人，冷静地分析道：“强行进入安全区抓捕或射杀，不仅会激怒国际社会，更容易逼反那些本已失去斗志的溃兵。”
“十万溃兵，就算手无寸铁，一旦拼死反抗，我们也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而且，在数十万难民中甄别出士兵，并非易事，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完成。”
松井石根和冢田攻等人听着武藤章的分析，都觉得有几分道理。
强攻安全区，弊大于利。
“那依武藤君之见，该当如何？”长勇追问道。
“我们可以发布公告。”
武藤章眼中闪过一丝精明，冷声道：“限令安全区内的所有支那军人，在规定时间内自行出城，到指定地点接受甄别。”
“逾期不从者，格杀勿论！”
松井石根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武藤君，你的想法太天真了。”
“支那士兵的荣誉感，不允许他们做出这种临阵脱逃的可耻行为。”
“更何况，支那军的封锁线也并非儿戏。”
武藤章的脸颊微微发烫，低下了头，为自己刚才的冒失建议感到一阵羞愧。
松井石根目光扫过地图，沉声道：“安全区的问题，暂时搁置。”
“我不相信李云霄能这么快就整合那些散兵游勇，形成有效的管理。”
“他的部队，顶多坚持到明天傍晚。”
冢田攻和朝香宫鸠彦王等人没有提出异议，默认了总司令官的判断。
……
与此同时，在第六师团的指挥部内，气氛同样凝重。
参谋长重田重德少将快步走到师团长稻叶四郎中将面前，立正报告：“师团长阁下！”
“刚刚接到方面军司令部电令，配属给我师团的独立重炮兵大队已经在路上了。”
“最迟明日中午，攻城重炮就能运抵前线！”
重田重德的语气带着一丝兴奋：“等到150mm加农炮一到，就是李云霄367团的末日！”
稻叶四郎眉头微皱，看着地图上新街口坚固的工事标识，问道：“支那军在新街口的工事异常坚固，我们的攻城重炮，真的能摧毁它们吗？”
重田重德自信满满地答道：“师团长阁下请放心！”
“150mm加农炮的威力足以摧毁任何坚固的堡垒，支那人的水泥工事在它面前不堪一击！”
稻叶四郎点了点头，语气严肃地命令道：“命令部队，务必保护好攻城重炮部队的安全！”
“严密布防，尤其要警惕李云霄那个狡猾的家伙，派小股部队进行偷袭！”
“哈依！”重田重德猛地低头应道。
稻叶四郎又补充道：“另外，转告坂井和冈本，我对他们今天的表现很满意。”
“至于上面的压力，由我来承担。”
“哈依！”
重田重德再次领命。
东京，皇居。
气氛肃穆得近乎凝滞。
裕仁天皇端坐于上首，面色阴沉，眼神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愠怒。
陆军大臣杉山元、参谋总长闲院宫载仁亲王、参谋次长多田骏、作战部长下村定等人垂首肃立，连大气都不敢喘。
起因正是从遥远的金陵战场传来的噩耗，被寄予厚望，号称“荣耀的十时大队”竟然在进攻中全军覆没。
这不啻于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了大日本帝国皇军的脸上，更让端坐于此的天皇陛下颜面尽失。
多田骏眼角的余光瞥了下村定一眼，心中暗自叹息。
天皇陛下对前线战事的过度关注，以及派遣朝香宫鸠彦王这样的皇室成员亲临一线，已经让军部的指挥系统感到了一丝微妙的掣肘。
这种担忧，下村定同样感同身受。
“下村君。”裕仁终于开口，声音冰冷，不带丝毫感情。
“哈依！”下村定猛地一个激灵，躬身应道。
“告诉我，攻占新街口，还需要多少时间？”
裕仁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刺穿下村定的心脏。
他真正在意的，并非具体的军事部署，而是何时能够洗刷耻辱，挽回皇室因此受损的颜面。
下村定深吸一口气，强作镇定地汇报道：“陛下请放心！”
“独立攻城重炮兵第五大队已在途中，最迟明日中午即可抵达金陵前线。”
“待150mm加农炮展开部署，支那军在新街口的任何防御工事都将化为齑粉。”
“预计最迟明日傍晚，皇军必能完全占领新街口！”
听到重炮即将抵达的消息，裕仁阴沉的脸色稍稍缓和，但语气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很好。”
“下村君，立即传我的命令。”
“让NhK广播电台，向全世界发布公告。”
“就说明日傍晚之前，帝国皇军必将彻底攻克金陵新街口！”
“要让全世界都看到，帝国的武威不容挑衅！”
此言一出，杉山元、闲院宫载仁、多田骏、下村定等人无不骇然抬头，脸上写满了震惊与不安。
在战役尚未结束，胜负未分之际，就如此高调地向全世界宣布具体的进攻时间和目标，这实在太过托大了！
万一…
万一出现任何意外，那帝国的脸面，将会丢得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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