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十一点半，暗访组的车子带着王传业局长，终于来到了县二中。
仍然是在大门口一亮相，车子便畅行无阻。
小王发现一个问题：“王局长，我发现你的脸真是通行证，这些学校门口的看门大爷都认识你呢。”
王传业嘿嘿：“干教育久了，学校的狗都认识我。”
王晨曦：“这起码说明王局长天天在基层调研，不是光坐办公室听汇报的。”
王传业又嘿嘿，别逗我，也别查我了。
正是学生下课就餐时间，众人还是直奔食堂。
食堂里并没有多少人，只有一群学生，两个人一组，抬着一箩筐馒头往外走，食堂地上也有很多箩筐，都是分好的馒头，看来是以班级为单位，把馒头抬回教室吃。
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学校，因为学生多食堂小吗？食堂是不大，座椅也不多，但这样把馒头打回教室，夏天还好，冬天的话，岂不是都凉透了？
王晨曦来到馒头筐一看，眉头接着就皱起来了。
这都是什么玩意？
冒着热气的箩筐中，拂去热气，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个说黄不是黄，说绿不是绿，黄里还带着绿的面团子，为什么叫面团子呢，因为它根本不能称之为馒头，馒头不管什么颜色，最起码是发面的，是软的，但这个东西，不仅丑，还硬。
王晨曦不死心，还以为这是什么杂粮包呢，使劲掰开一个看看，里面是实心的，黑黑黄黄看着就让人心塞。
王传业看了一个又一个箩筐，眼前一黑一黑又一黑，手不禁颤抖起来，已经忘了自己才是被检查的人，拿出局长的气势：“把孙专德给我叫过来！就说王传业来看他了！”
早已有机灵的，窜出去叫校长了。
小王看看窗口和后厨做饭打饭的人，人倒是不少，个个吃得肥头大耳的，此刻看着餐厅里几个人，料想是上面检查的领导，全然不在乎，一个个冷漠地看着，交头接耳，不住地蛐蛐。
校长孙专德正在后院吃饭，来得倒快。
后面还跟着两个人，此刻酒热耳酣，看来已是喝了两酒盅了。
孙专德看着王传业局长黑着脸就站在那里，身边还有两个不认识的年轻人，还以为他生气自己没有及时出来接着呢。忙自己检讨：“王局长怎么不打招呼就来了，你看看我，也没去门口迎着。这是？”
老油子孙专德电石火花中，已经从王传业和另两人的站位以及王传业看向其中一人的眼神中意识到，今天的主角，不是王传业，而是这个人高马大，一脸淡然的中年人。
王传业黑着脸介绍：“这是市政府督查室的王科长和市教育局的王科长。”今天来的两个科长恰好都姓王，他这一时叫起来还有些拗口。
孙专德马上调转方向：“王科长你好，王科长你好！欢迎来指导工作，有失远迎！”
王晨曦望着后面的两个人，孙专德马上介绍：“这是我们学校分管行政的齐学敬和分管教学的许师易。”
王晨曦笑着点点头。
孙专德一时有些糊涂，明显是市里来检查，为啥市里领导笑嘻嘻，王传业苦哈哈，这是咋了。
“校长们这是吃上了？”
“这不是今天中午正好齐校长过寿嘛，咱们几个一起吃个便饭，领导们来了咱们换桌子另上菜，今天也尝尝咱们二中的饭菜。”
王晨曦看着王传业：“走啊王局长。”
王传业黑着脸跟着，孙专德一个劲得用眼神示意他，小声问他今天来干啥这是？王传业充耳不闻。
来到餐厅后面的包间，桌子上摆着五六样酒菜，看来已经吃了一半了，孙专德刚要吩咐服务员把桌子收拾了，王晨曦拦住，“不用麻烦了，我们还要急着走，让服务员给我们打包几个馒头包子啥的，还有两个菜，我们回去吃。”
王传业一直没有说话，跟哑巴了似的。
孙专德摸不着头脑，齐校长已经跑去厨房安排了，一会功夫，提溜着一包馒头和两包打包好的肉菜回来了。
趁齐校长去后厨打包饭菜的时候，小王溜出去大堂，从几个箩筐里拿了几个馒头，揣到方便袋里，直接去车上了。
食堂里的胖大妈看着小王从箩筐里拿馒头，一脸冷漠。
几位校长在车旁热情相送，王晨曦一直笑脸相迎，王传业的黑脸一直垮着，弄得孙校长心里七上八下。
车子驶出二中，司机问：“下一步去哪？”
王晨曦指挥：“去饭店！都十二点了，干什么干，先吃饭！今天有加餐！”
到了路边一个小店，小王把所有馒头都拿下来了，王传业看着一哆嗦，因为每个塑料袋里面都有一个纸条，上面写着东昌县某某学校。
王晨曦说：“想吃啥菜，随便点，光点菜就行，咱有的是大馒头，还有两个肉菜。”
解开塑料袋，好家伙，是四个肉菜，炸黄花鱼，卤鸡腿，牛腱子肉，辣椒炒猪耳朵。
再加上两个学生食堂的素菜，今天就吃搜罗的这些饭菜了。
连点菜都不用点了。为了表示占位子的歉意，王晨曦跟到店老板商量，要付个餐位费。
饭店老板睁大眼睛，“还有餐位费？咱没听说过，要不你们买点汽水喝吧。”
好好好，拿了几瓶果汁汽水，这下有吃有喝了。
桌子上摆得满满的，小王笑道：“怎么感觉跟搜刮民膏民脂似的。”
王晨曦拿出一个馒头，又一个馒头，又一个馒头，“这是机关小学的，这是东昌中学的，这是东昌二中校长的。”
小王也拿出一个黑黄的馒头，“这个是东昌二中学生的。”
随行的司机师傅拿起这个小怪物：“这是高粱面的吗？现在还有学校吃不起白面馒头吗？”
“你也尝尝这个馒头。”小王逗他。
司机师傅咬一口“馒头”，一脸嫌弃：“这是什么高粱馒头，没发起来吧，这样的馒头，配鸡腿也吃不下去啊！”
王传业脸上实在挂不住了，不好意思大鱼大肉地吃饭，去门外蹲着抽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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