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洁在学校门口等着接上救护车，悄悄带进家属院后排。
晚会已经开始了，大家都沉浸在欢乐的海洋中，没有发现校园里静悄悄来了一辆救护车。
云洁跟魏奶奶转述了镇医院的说法，今天路滑，大晚上的不好开车，如果病人不是很紧急，建议在镇医院待一晚上，明天早上再做打算。
董如雪也拽着魏奶奶的衣服说：“去镇医院吧，去镇医院吧，我不想去县里......”
没有办法，只能先在镇医院住一晚，明天再说。
一会功夫，两人已经打包了一个巨大的包袱，把云洁看呆了，这是要搬家还是住院。
一行人来到镇医院，安排办理住院手续，各种检查，安顿躺下。
一番折腾，三个人俱是气喘吁吁。
好在终于安顿下，魏奶奶心里的石头也算是落地了。
“好好待着，明天一早再说，还是去县里吧，在这里，有诸多不便......”魏奶奶语重心长，还是坚持要去县里医院。
云洁以为魏奶奶考虑的是县里医疗水平更高一些，更放心一些，而董如雪却不这样想，觉得在镇医院，家里人来看顾她更方便些。
魏奶奶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这里面的是非曲折我都给你讲明白了，你是守着那份虚无缥缈的希望，把自己和孩子的命运交到别人手中，还是睁大眼睛为自己筹划，这都在你自己！别人是没法替你做决定的！”
董如雪目光虚无，一行清泪从脸颊上流下。
云洁心里着急，想去给她擦擦，可又碍于魏奶奶严厉的目光，丝毫不敢动弹。
“唉！”魏奶奶重重叹口气，“个人的命！既然是你自己选择的路，以后你不要后悔！”
董如雪说不出话来，只使劲点头。
“谢谢， 谢谢。”云洁仔细辨别，发现她说的是“谢谢。”
云洁估摸着晚会该结束了，去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让云平推着自行车来接魏奶奶。
云平一听两人在医院，吓了一跳，得知是送别人来医院，才重重松了一口气。
魏奶奶趁云洁出去打电话，病房里没人，再次问董如雪：“他知道吗？”
董如雪轻轻摇头。
“他不知道你快生了，还是不知道孩子是他的？”
董如雪继续摇头。
“你婆家知道吗？”
董如雪还是摇头。
“你什么都不肯说，我怎么帮你？”
董如雪一味摇头。
魏奶奶叹口气，今天不再逼她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
交待给值班的护士，留下家里的电话，云平用自行车推着魏奶奶回家。
一路上，大家谁也没有说话。
云平想起妈妈和连莲同时生病那一回，也是这样走在回家的路上，转眼已是一年多。
这一年的时间里，发生了很多很多的事情，大家也都成长收获了很多很多。
在医院那个人，在过去几个月前，也跟某人有一段美好的回忆，现在，一个躺在医院里生孩子，一个躲在单位里疗伤。这两个人，就毫无关系了吗？
云平想起春天时，李尚德宿舍里那个摇晃的床，想起李尚德和董如雪眼里的光，始终不敢相信，这两个人，就这样毫无关系了。
董老师在医院生孩子这件事，要不要跟李老师说呢？可是说了又有什么用呢？这件事情，要不要跟魏奶奶说呢？如何开口呢？
把魏奶奶送回家里，再回到连家小院，已经十点钟了。连莲已经睡下了，云升在守着炉子等他俩。
把云升赶到床上睡觉，云平在炉子前烤起了馒头干。
忙活了一晚上，云洁也是饿坏了，来到炉子前面。
“云洁，你还记得李尚德老师吗？李胜利的叔叔。”
“记得啊。教地理的，现在镇委工作嘛，咱们的农用车经营许可证，还是他帮忙办的呢。你怎么提起他来了。”
云平像是下定决心：“我觉得董老师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
云洁被馒头干呛得咳嗽连连，云平赶紧拿杯水给她。
“你这小孩，怎么知道这些？”云洁脱口而出，才发现自己说这话更奇怪。
云平倒没想那么多：“你和魏奶奶也猜到了？”
云洁心想，我是早就猜到了，魏奶奶不知道，估计也是知道了，今天把我支开好几次，不就是逼问董老师吗？
云洁点点头：“魏奶奶没说，但她应该明白了，董老师的预产期估计就这几天。但是感觉董老师好像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魏奶奶有点生气。”
“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关于李老师吗？可是他知道这一切吗？可别啥也不知道啊。董老师的肚子一直藏得严严实实。我还以为她才几个月呢。”云平一连串的问号。
云洁瞅一眼云平，你这小子懂得还真多呢。
天太晚了，一切等明天再说吧。
没有等到天亮，半夜过一刻，云洁刚迷迷糊糊睡着，电话铃响了。
还没等云洁起床，电话被云平抓起。
只听得云平嗯嗯嗯几声，“好的，是的，我们这就过去，好的。”
云洁马上开始穿衣服。
云平在门外轻声说：“云洁，医院来电话了，董老师要生了，咱俩得过去一趟，我叫云升过来陪连莲睡觉。”
两人把自己穿得厚厚的，云平打开柜子，把家里所有的钱都拿上了。
云平问：“要跟魏奶奶说吗？”
云洁赶忙摆手：“不要了，她年纪大了，不能连续磋磨，明天一早让云升跟她说，咱俩去医院就行。”
云洁又嘱咐了云升几句话，让他关好门，看好连莲，明天一早去找魏奶奶说明情况。董老师那边有什么事情会打电话回家。
天又冷了些，路上上冻了，更滑了，两人没有骑车，相互搀扶着，步行赶往医院。
很冷、很累，但云洁心里无比庆幸，多亏魏奶奶当机立断，连夜把董老师送到医院住下，如果今晚董老师一人在单身宿舍，这可麻烦了。
现在至少有医生护士在，能护着两人没有危险，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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