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梓潇领着两千残兵，衣甲破旧，旌旗斑驳，自葫芦谷一路北推，行至摩云河边。
这里，是北地与大颂的天然界线。
河水冰冷湍急，河对岸，北戎大军列阵，以骑为主，旌旗如林，战鼓声声。
副将策马奔来，低声禀告：“世子，探子回报，北戎内部起了内乱。汗王病重，大皇子醒了与五皇子争位争位，各部族已乱作一团。”
顾梓潇眯了眯眼，看着对岸那片兵荒马乱的阵线，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冷笑。
机会来了。
怕是战场上的二皇子已经打不下去，着急往回赶了。
要说对手，其实北戎二皇子是个好对手，只是过于狠辣，不将百姓的死活当回事，不会是一个好的君王。
顾梓潇抬手一挥，铁骑列阵，寒光刺破天幕。
摩云河上风雪飞扬，大军缓缓推进，马蹄踏碎冰面，发出沉闷的脆响。
这一战，不求全歼，只求一击压制，打断北戎最后的骨气。
敌军本就心神不齐，见南军步步紧逼，本能地收缩阵型，却反而自乱阵脚。
顾梓潇一马当先，长枪一挑，旗帜高举，号角声中，三千大颂兵齐声怒吼，如怒潮扑向北戎阵地。
两军短兵相接，刀光剑影，血溅如雨。
北戎人悍勇，善骑射，初时凭着人数优势，勉力抵抗。
可北军士气本就涣散，汗王之死的传言像毒瘤般蔓延开来，许多人心思已动。
顾梓潇指挥若定，专攻敌阵薄弱处，每一击都快准狠。
他身上带伤，行动间牵动着旧患，汗水混着血水顺着盔甲流下，可他脸色冷肃，眸光不动，像冰雪下的一柄出鞘利剑。
副将焦急劝道：“世子，后军稍缓，可否暂且收兵？”
顾梓潇却只道：“再压一炷香，破敌气！”
他清楚，这一场仗，比拼的不是刀枪，而是气势。
北戎若今日败走，便再无颜提兵南侵！
战局如潮，北戎军心渐溃。
傍晚时分，一声长号自北戎阵中响起，几员敌将丢盔弃甲，纷纷败走，河对岸顿时大乱。
南军乘势追击，火光连天。
直到夜幕降临，顾梓潇才下令收兵。
摩云河畔，尸横遍地，血水染红了冰雪。
他勒马立在高坡上，望着河对岸残破的北戎营帐，缓缓吐出一口气。
这一战，他赢了。
不仅是赢了摩云河，也赢下了未来百年南北边境的格局。
副将策马赶来，抱拳高呼：“王爷威武！”
士兵们也纷纷高呼，刀枪敲打着盾牌，响彻寒夜。
顾梓潇却没有应声，只是静静俯身，从马鞍上取下一块折叠的帛书。
那是他早已准备好的文书。
上头只一行字——
《摩云河和约》草案：
北戎自摩云河以北五百里，悉数撤军，不得再侵；百年之内，不得越界南犯，违者，天下共伐之。
顾梓潇沉默地看了很久，指尖在纸上缓缓摩挲，最后收起，收回目光，转头吩咐：“传信北戎使者，若要讲和，就照此而行。”
副将领命而去。
接下来的和谈很顺利，北戎内乱没定，二皇子急于回北戎都城额古纳去，直接派了右翼将军来和谈。
顾梓潇一直盯着和谈之后，签订了条约，当然也让人进京去送了信，条约也是一样给京城那边也送去了一份。
目前丹州和西京以及新占领的五个城池，一并归为镇北王封地。
处理完这些事，顾梓潇又安排了边防守卫这些，就带着林悠然回西京。
顾东麟被留在了边关，他这次的突围中表现出色，任命为边军游击将军。
林悠然给他留下了不少生活用品，嘱咐了让他每个月回家一趟，便动身回瑞雪宫了。
这一趟没有带着那几个小崽崽，一晃都快半年了，顾梓潇和林悠然都归心似箭。
瑞雪宫四季松柏常青，院落深深，别有一番幽静雅致。
顾梓潇一身家常素袍，抱着还未满岁的顾惜在廊下缓步而行。
小世子睡得香甜，白嫩的小脸埋在父亲怀里，小手不安分地抓着顾梓潇的衣襟，嘴里咿呀着，像是做了个甜甜的梦。
林悠然坐在廊下石凳上，怀里抱着一旦放在地上就乱爬的小姑娘——顾思涵。
小姑娘穿着绣了团花的锦裳，粉雕玉琢，睫毛长长的，正睁着一双黑葡萄般的眼睛，好奇地望着草地上奔跑打闹的哥哥们。
顾南已是英气勃发的少年郎，一身墨蓝色袍服，牵着顾北煜，两小只笑着在玩得不亦乐乎。
林悠然看着这幅画面，眼角眉梢皆是柔软的笑意。
顾思涵在她怀里扑腾着要下地，小手挥舞着，小脸红扑扑的。
林悠然无奈，只得抱着她站起身来，小心翼翼地放到草地里。
细软的奶音飘过，像一颗软软的糖，甜得人心头发烫。
顾梓潇听见这一声，笑着弯腰，一手抱着顾惜，一手张开怀抱，接住了爬过来的小女儿。
怀里一左一右抱着两个软糯糯的小家伙，整个人都像被映得柔和了光。
林悠然走过来，蹲下身，帮顾思涵理了理歪掉的帽子，又替顾惜擦了擦花落的哈喇子。
顾梓潇抬头看着她，眉眼间全是藏不住的温柔。
“阿潇，想什么呢？”林悠然轻声唤他，声音里有抚不去的柔情。
顾梓潇伸手把她也拉进怀里，声音低低的：“只觉得，得了全天下的好。”
他们相视一笑，眼中尽是岁月静好。
身后，顾南、顾北煜在比试他们最近进步的射箭。
林悠然笑着拉过他们，手心一人揉了一把小脑袋，柔声道：“都是咱们家的小英雄。”
顾东麟站在旁边，看着林悠然宠溺地笑着，眉眼温暖宁静。
他本以为这一生只能在刀光血影里挣扎，却没想到，能有这样一方净土，一家人安然共度光阴。
顾家一家，热热闹闹，欢欢喜喜。
林悠然自从来了丹州，就根本无暇去想上一世，和京城那边的事了，好像都与她无关。
“我们一家不要回京城了，就在这里吧。”
林悠然将头靠在顾梓潇的左肩上。
顾梓潇轻轻揉搓着她的发梢，心里也是恬淡，缓缓问道，“喜欢这里？”
“嗯，四季分明，百姓安居乐业。”林悠然想着，而且是你打下来的城池，她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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