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桑宁将身上的毯子裹紧了些，眼睛依然看着山下的灯火，没有回头。
“你怎么来这里了？”
“那边的任务还在等一个时机，所以我来看看你，有没有将自己作死。”沈臻扶着栏杆站在顾桑宁的身旁。
两人站得很近，顾桑宁能够闻到他身上的烟草味。
“给我根烟。”顾桑宁淡淡地说。
“你不是说你讨厌烟味吗？再说了，受伤了还抽烟，不要命了。”沈臻嘴上说着，却从口袋中摸出烟盒，抽出一根叼在嘴边点燃，这才递到顾桑宁面前，“只能抽一根。”
顾桑宁微微一笑，扬手接过烟，含在嘴边。
她不常抽烟，在暗门时只有心情烦躁的时候才会抽上一根。
顾桑宁眯起眼，深深吸一口，下一秒就被生生呛到。
太久没有抽烟，她没控制好，一口吸得太猛，烟直接窜进肺里去了，嗓子里有点辣，好像喝了一大口白酒。
都说烟酒不分家，原来是这个样子。
“告诉你别抽烟。好女孩都不抽烟的。”沈臻轻拍着顾桑宁的背，语气中带着责备。
她的眼睛在浓得化不开的夜色中晶亮得像天上最耀眼的星星，明媚闪亮。
他将顾桑宁手中的烟夺取，叼在自己嘴上。
当看到她脸上的红肿，他心中气血翻涌，将任务安排给下面，坐着直升机就回来了。
若不是星北拦着，说已经给了教训，他要将杜家毁了，将那个贱女人卖到印度黑市，让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没想到刚落地，就看到洛离川发表声明为杜曼容证清白，证明那些事是子虚乌有的。
他真不明白，年少时候的事，为何她这个笨蛋如此执着上心，非要嫁给他洛离川那个浪荡公子。
“好女孩？”顾桑宁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笑得弯了腰，“我要是好女孩，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坏女孩了。”
“谁说的，好女孩也分好多种，我就喜欢你这种带着杀气的好女孩。”
顾桑宁没有理会沈臻的调侃，只是看着远方，“月明风清，空气也新鲜，真好。”
“你不会告诉我你喜欢这个地方吧？”沈臻看着她，“月黑风高，怎么看都是偷情的好时候。”
顾桑宁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她回头看着沈臻，他一身飘逸的白衣，衬得那张妖艳的脸更加倾世。
“阿宁，跟我回暗门吧，这里不适合你。”
沈臻眼中透着认真，伸手摸着顾桑宁的头。
“我说过，三年，三年后我和他不会再有瓜葛。”
“你真的确定三年后你还能潇洒地离开？”他太了解这个小丫头了，说得绝情，其实比谁都深情，照这样下去，她会毁了自己的。
“沈臻，你放心，我不会……我不会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顾桑宁的语气毫无底气。
“好了，我真的没事，你快走吧，不要让他们发现你。”
“我才来就赶我走？这么绝情。”沈臻弹掉手中的烟蒂，“好歹抱一下嘛！”
他突然伸手抱住顾桑宁，手抚上她的头上，轻柔无比。
顾桑宁没有反抗，在她心里，沈臻就如她的亲哥哥一样，从小到大，他是她为数不多的温暖。
“好了，我走了。记住，如果你再让自己受伤，就算是绑，我也要把你绑回暗门。”
……
晨光微熹，洛离川推门缓步进来。
他走到床前，打量着床上的人儿。
她好像睡得并不安稳，闭着眼睛脸上表情痛苦不堪，一会儿抿嘴一会儿咬唇。
他弯腰去帮她盖被子，哪知道手还没碰到被子，床上的人突然眉头紧皱，一脸恐惧，喃喃喊道，“不要，不要将我变成怪物，不要……”
洛离川悬在半空的手一顿，看着她眼角泪意明显，一时间忘了自己在干什么。
“不要，求求你，我不要当怪物，我不是怪物，外婆，不要……”
床上的人被梦魇困住，拼命摇着头。
“阿宁……阿宁……”她的话让洛离川震惊，为什么她说自己是怪物，谁要把她变成怪物。
她身上的谜团越来越多。
洛离川不忍看着她难受，伸手轻拍着她的脸，“醒醒，阿宁，天亮了……”
“沈臻，救我！”顾桑宁突然睁开眼，猛地坐起了身。
她的眼神迷离，看着前方。
突如其来的名字让洛离川心中一沉，她在梦里向沈臻求救，他们的关系竟好到这种地步，那她对他，究竟是什么感情。
洛离川脑中浮现出沈臻抱着她焦急如焚的样子，还有那句“我娶你！”，仿佛一团火，要将他烧毁殆尽。
“阿宁，你做噩梦了？梦到什么了？”洛离川压下心中的火，轻缓地坐到床边，伸手抚开她额边凌乱的碎发，到现在，她还没有从梦里的恐惧中走出来，眼神慌乱，如同一只受伤的小鹿，暴露着她的脆弱。
顾桑宁想着梦里不论怎么样都逃不掉的手术刀，满脸的鲜血，猩红的眼睛，还有冷漠看着她叫着她怪物的人们。
为什么，为什么要将她变成一个不知疼痛，只知杀人的怪物，明明她那么听话，明明她是最棒的那个，为什么还是没人喜欢她。
越想心里越堵，低下头眼泪就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变得这么脆弱，面对沈臻他们，她从来都是坚强如磐石，从未落过一滴泪，可面对洛离川，这已经不只是第几次哭了。
泪滴在被单上晕染开来，如同一朵妖艳的花。
见她又哭了，洛离川的心像针扎般痛到痉挛，他不知道她为何哭泣，是为了她自己，还是为了沈臻。
“没事了，没事了，等吃过早餐，我们就回家。”洛离川伸手将她拥入怀里，不停地安慰着，抚着她的背。
哭了一会儿，顾桑宁慢慢平静下来。
她用手背擦干眼泪，轻轻推开洛离川，默默地下床。
洛离川心里不是滋味，话在口边，最终还是没问出来。
他知道，他怕一问出口，她的答案会让他再次心痛。
不如就这样，只要她在身边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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