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舰舷窗外的星幕泛着诡异的紫斑，林墨指尖叩了叩操作台，全息投影里跳动的维度波动曲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扭曲。他抬眼看向右侧的副官安雅，后者抱着数据板的手指微微发颤：“坐标K-77星域，界膜之墟的屏障只剩37%完整性，过去三小时已有十七波难民涌入。”
“难民？”林墨挑眉。界膜之墟本是高维文明废弃的维度中转站，理论上应是真空地带，何时成了避难所？
安雅调出影像：浑浊的能量乱流中，数百个半透明身影正抱团漂浮，他们穿着从未见过的银蓝相间服饰，皮肤下流动着细碎的光纹。“检测到这些生命体的维度特征——不属于已知三百二十七个主维度，更像是……被驱逐的‘冗余存在’。”
警报声骤然刺耳。林墨猛地站起，战术目镜自动弹出红框：一艘菱形金属舰船正撕裂能量乱流，舰首的青铜徽记刻着交叉的天平与锁链——那是“维度仲裁庭”的标志。
“仲裁庭的人怎么会来？”他皱眉。三个月前仲裁庭刚发布声明，称界膜之墟存在“维度癌变风险”，要启动强制清剿。
通讯器炸响，全息屏里浮现出张苍老的脸，银发在脑后编成复杂的辫子，每根发丝都流转着星辉：“林墨指挥官，我是仲裁庭首席判官奥瑞姆。你麾下的‘星烬’舰队正在阻碍执法——界膜之墟的污染已外溢，必须立刻撤离平民。”
“平民？”林墨冷笑，“他们刚才还在救被能量乱流卷走的幼童。”他切换画面，一个浑身是伤的银蓝族人正把最后一块能量晶塞进婴儿怀里，“仲裁庭所谓的清剿，是要连这些无辜者一起抹除？”
奥瑞姆的表情没有波动：“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错误。这些‘冗余体’是被更高维度筛选出的失败实验品，留在界膜只会加速维度坍缩。”
“失败实验品？”林墨的指节抵住下巴，“所以仲裁庭就当他们是垃圾？”他调出另一组数据，“三天前，你们的清理舰队向难民船发射了湮灭光束，造成两百人死亡。现在又想用‘污染’当借口，彻底清除他们？”
通讯频道突然静默。安雅凑近提醒：“长官，对方的能量读数在攀升，可能在准备武器。”
林墨眯起眼。他记得仲裁庭的行事风格——表面维持维度秩序，实则独断专行。但这次，他们踩到了他的底线。
“安雅，通知‘星烬’所有战舰，开启防护力场，掩护难民向最近的稳定维度跃迁。”他顿了顿，“另外，让情报组黑入仲裁庭的数据库，我要知道这些‘冗余体’到底是什么。”
“明白！”安雅转身时，林墨的目光仍锁在屏幕上的仲裁庭舰船。他能感觉到，这场对峙远不止“清理垃圾”那么简单。
三小时后，界膜之墟边缘。
林墨站在“星烬”号的观测舱，看着下方漂浮的菱形舰船。奥瑞姆的通讯再次接入，这次他的背景换成了仲裁庭的审判庭，十二盏幽蓝光球悬浮在头顶：“林墨，你越界了。根据《维度公约》第17条，仲裁庭有权处置威胁维度稳定的存在，包括干预者。”
“公约？”林墨嗤笑，“那是你们制定的游戏规则。我要见那些被你们标记的‘冗余体’。”
奥瑞姆沉默片刻：“他们就在你的舰船医疗舱。”
林墨心中一动。他转身走向电梯，甲板在脚下发出轻微的震颤。医疗舱的门滑开时，他愣住了——几十个银蓝族人蜷缩在医疗床上，他们的光纹暗淡，有些伤口还在渗出淡紫色的液体。
“林……指挥官。”为首的老者开口，声音像生锈的齿轮，“我们是‘守序者’，被仲裁庭判定为维度污染源。”
“守序者？”林墨蹲下身，检查老者的伤口，“你们在守护什么？”
老者指向窗外翻涌的能量乱流：“界膜之墟不是垃圾场，是维度平衡的锚点。我们吸收溢散的维度能量，防止它们污染主维度。但仲裁庭认为，我们的存在会让维度进化偏离他们的‘完美轨迹’。”
“完美轨迹？”林墨想起情报组刚传来的资料——三百年前，仲裁庭曾以同样理由清洗过另一个“异常”维度，导致那个维度的智慧文明彻底消亡。
“他们在害怕。”老者咳出一口紫血，“害怕维度自主演化，害怕失去控制。所谓的‘污染’，不过是我们吸收能量时产生的副产品，仲裁庭故意放大成灾难。”
林墨攥紧拳头。他终于明白，这不是简单的清理行动，而是仲裁庭在维护自己的权威，消灭一切可能挑战其统治的存在。
“我会帮你们。”他说，“但需要你们配合。”
老者眼中闪过希望：“只要能让真相大白……”
深夜，林墨的办公室亮着冷白的光。他盯着桌上的全息投影——那是守序者提供的核心数据：界膜之墟的能量波动，与仲裁庭总部的异常能量峰值完全同步。
“原来如此。”他喃喃自语，“仲裁庭在人为制造维度紊乱，为清剿找借口。”
警报声响起，安雅的声音带着急切：“长官，仲裁庭舰队开始攻击难民船！他们说守序者在煽动叛乱！”
林墨猛地站起，战术目镜自动锁定战场。星幕上，仲裁庭的湮灭炮正撕裂难民的防护罩，银蓝族人的光纹在炮火中明灭，像即将熄灭的星火。
“启动‘星烬’的主炮阵列，目标仲裁庭旗舰。”他声音冰冷，“另外，通知所有友军舰队，这里不是他们的刑场。”
安雅震惊：“长官，这是对仲裁庭宣战！”
“他们先撕毁了规则。”林墨走向舰桥，“告诉奥瑞姆，要么停火谈判，要么我送他去维度监狱吃牢饭。”
舰桥的全息屏里，仲裁庭旗舰的舰长脸色惨白。奥瑞姆的身影浮现时，背景里的光球剧烈晃动：“林墨，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林墨调出主炮充能进度，“三秒后开火。或者，你现在下令撤退，我们可以坐下来谈谈——关于你们掩盖的真相，关于被你们残杀的文明，关于‘维度仲裁’这四个字真正的含义。”
倒计时结束。
没有炮火响起。
奥瑞姆的光球暗了一瞬：“……进来谈。”
仲裁庭的审判庭内，十二盏光球投下摇晃的阴影。奥瑞姆摘下头顶的仲裁冠，露出额角的裂痕——那是维度能量反噬的痕迹。
“你赢了。”他说，“但你知道吗？我们最初也是守序者。三百年前，我们发现维度正在失控，于是成立仲裁庭，试图用规则约束演化。”
“所以你们就成了独裁者？”林墨反问。
奥瑞姆苦笑：“我们只是怕。怕维度像脱缰的野马，最终吞噬所有文明。守序者的存在证明，维度可以自主修复，不需要我们的规则。这让我们……恐惧。”
林墨沉默。他想起守序者老者的话：“真正的秩序，应该包容演化的可能。”
“所以，你们选择消灭证据，而不是修正错误？”
“我们试过。”奥瑞姆调出一份加密文件，“十年前，我们想公开真相，结果十二位判官被维度乱流吞噬。有人不想让这个秘密传出去。”
林墨瞳孔微缩。他终于明白，仲裁庭早已不是最初的守护者，而是一群困在恐惧里的囚徒。
“现在呢？”他问，“还要继续错下去？”
奥瑞姆看向窗外的星幕，那里，守序者的飞船正与星烬舰队并肩而立。“我提交辞呈。”他说，“但需要有人接手仲裁庭，重建信任。”
林墨望着他：“你觉得我能做到？”
“你能。”奥瑞姆笑了，“因为你敢为了陌生人，向整个仲裁庭宣战。”
审判庭的光球重新亮起，这次是温暖的橙色。林墨走出大门时，安雅迎上来：“长官，守序者愿意协助重建界膜之墟。”
“很好。”林墨抬头望向星空，“告诉他们，从今天起，维度仲裁的规则，由所有守护者共同制定。”
远处，界膜之墟的紫斑开始消退。星火虽弱，却终将燎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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