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裁舰“巡星者号”的护盾在星澜边缘泛起涟漪时,林墨正凝视着全息屏上那片名为“渊漩”的星域。这片位于猎户座悬臂与船尾座旋臂夹角的区域,星力如沸腾的银海般旋转,彩色光带交织成巨大的漩涡,传闻中藏着上古“辉光纪”文明湮灭的真相——只是三万年来,所有深入者都再未归来,只留下舰体残骸上扭曲的星纹,像被揉皱的证词。
“渊漩的引力异常值突破阈值了。”顾昭的译码棱镜在控制台投下冷光,镜片倒映着不断跳动的红色曲线,“星力乱流正在形成记忆潮汐,我们的定位系统最多还能撑二十分钟。”他身旁,新加入的历史学者墨衍正用羽毛笔在星图上标注古辉光纪的坐标,羊皮纸边角还沾着星尘,“典籍载,辉光纪覆灭前曾向星垣发送‘逆溯讯号’,说‘真相被织进了漩涡的谎言里’。”
苏明的星垣共鸣仪突然发出蜂鸣,她指尖按在嗡鸣的晶石上:“共鸣显示,渊漩中心有块‘星碑’,表面刻着辉光纪的文字——但被某种力量篡改过,像用谎言覆盖了真相。”话音未落,舰体猛地倾斜,舷窗外,无数半透明的记忆碎片如飞蛾般扑来:有持戈战士冲锋的残影,有孩童在晶石树下欢笑的轮廓,还有一团模糊的、笼罩在黑袍中的身影,正将什么塞进星碑的凹槽。
“全员固定!”舰长吼声未落,阿莱亚的星藤已从通风口窜出,藤蔓末端亮起幽蓝光芒,在剧烈摇晃的舰内织成临时扶手,“乱流里有意识体!它们在干扰我们的判断!”
新登舰的汐族祭司沧溟突然起身,她身披缀满夜光贝的鲛绡,发间插着支珊瑚簪,指尖蘸着海水在甲板上画出汐族符文:“渊漩是星垣的‘记忆过滤器’,会把过于沉重的真相搅成乱麻。那些飞蛾般的碎片,是辉光纪最后的记忆残响,它们在求救。”她转向林墨,珊瑚簪顶端渗出一滴湛蓝水珠,落在因果天平的秤盘上,“仲裁者,你的天平能称出‘谎言的重量’吗?”
林墨的因果天平骤然悬浮,银纹如蛛网般蔓延至舰内:“试试便知。”话音刚落,一只记忆飞蛾撞上银纹,瞬间炸开,显露出被篡改的画面——黑袍身影将一枚黑色晶石嵌入星碑,碑文从“辉光纪因内部分裂自毁”变成了“星蚀吞噬一切”。
“逆溯者!”墨衍的笔尖顿住,羊皮纸上晕开墨点,“古籍提过这群人,他们信奉‘绝对秩序’,认为星垣的混乱源于真相的暴露,所以篡改历史,把一切归咎于星蚀。”
舰体突然被一股巨力拽向渊漩中心,舷窗外的漩涡愈发狂暴,记忆碎片凝聚成实体:一个身披辉光纪战甲的士兵冲来,手中光剑直指林墨咽喉,口中喊着“叛徒”;紧接着,另一个穿祭司袍的身影从碎片中走出,手中捧着破碎的水晶球,球内映出林墨与黑袍人握手的画面——正是刚才被篡改的场景。
“幻境叠加了!”顾昭的译码棱镜射出蓝光,扫过士兵的战甲,镜面显示其能量源竟是林墨的因果天平投影,“它们在用你的因果线编织陷阱!”
洛璃的织梭适时亮起,梭尖挑出一缕银线:“织语能剥离虚假记忆,但需要靠近星碑才能奏效。”她发间的七枚丝线簪子此刻全部绷直,指向漩涡最深处,“星碑在召唤我,那里的织命残韵和我同源。”
“分组行动。”林墨的因果天平分出三道银纹,分别缠住阿莱亚的星藤、苏明的共鸣仪、沧溟的珊瑚簪,“阿莱亚开路,苏明稳定乱流,沧溟沟通汐族先祖记忆;顾昭和墨衍解析幻境数据,洛璃随我去星碑;铁砧留守舰桥,随时准备跃迁接应。”新登舰的机械师铁砧闷哼一声,拍了拍腰间的扳手,“放心,我这老骨头修过的舰,能在黑洞边上跳华尔兹。”
仲裁舰在距离星碑千米处解体,众人乘小型穿梭艇穿越最后一道乱流。眼前的景象令人窒息:直径百公里的星碑悬浮在漩涡中心,通体漆黑,唯有碑顶嵌着枚暗淡的辉光纪徽记,表面刻满被反复涂抹的文字。碑周漂浮着无数记忆气泡,每个气泡里都上演着不同的“辉光纪结局”——有的说文明因贪婪内斗,有的说遭外敌入侵,唯独没有“星蚀吞噬”的原始记录。
“逆溯者的篡改手法很拙劣。”墨衍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他留在穿梭艇分析数据,“他们用高频星力覆盖原始碑文,但每次覆盖都会留下‘逆纹’,像用刀在石头上反复刻字。”
洛璃的织梭率先接触星碑,梭尖刚碰到碑面,无数银线从梭中涌出,与碑文交织成网:“织命残韵在反抗!碑里有辉光纪织命者的执念,她在守护真相。”她发间的丝线簪子突然发光,其中一枚褪色簪子(对应忘川织巢的记忆)竟与星碑产生共鸣,碑文一角浮现出模糊的画面:一位女织命者将婴儿托付给汐族先民,自己转身走向爆发的星核。
“那是辉光纪最后的织命者,伊芙琳。”沧溟的珊瑚簪射出光束,与星碑共鸣,“汐族世代守护渊漩,就是受她所托。她说‘真相如星,虽微芒却能照彻黑暗,绝不可灭’。”
林墨的因果天平按在星碑中央,银纹瞬间渗入碑体:“让我看看原始记录。”话音未落,碑面突然凸起,黑袍身影从碑中走出——正是幻境里的逆溯者首领,此刻他撕下伪装,露出布满星蚀疤痕的脸,“仲裁者,你以为能揭开真相?星垣的混乱本就该由谎言终结!”他双手按在碑上,无数黑色丝线从袖中窜出,缠向林墨的因果天平。
“小心!”阿莱亚的星藤从穿梭艇窗口射出,藤蔓缠住黑袍人的脚踝,却被黑色丝线腐蚀出焦痕。苏明的共鸣仪同步启动,金色波纹扩散开来,暂时震散丝线:“他的力量源于篡改后的‘伪真相’,用真实记忆冲击他!”
顾昭的译码棱镜突然投射出辉光纪的全息影像——正是伊芙琳托付婴儿的画面,影像中的婴儿啼哭声与星碑共鸣,碑文上的逆纹开始剥落,露出原始的刻字:“纪元三七九年,辉光纪因资源分配争端分裂,主星舰队与殖民星爆发‘晶石战争’,双方引爆星核,文明覆灭。织命者伊芙琳携幼子逃至汐族领地,留此碑为鉴:真相不可逆,谎言终反噬。”
黑袍人踉跄后退,黑色丝线寸寸断裂:“不可能……我篡改了所有记录……”“你只改了文字,没改人心。”林墨的因果天平银纹暴涨,将黑袍人按在碑上,“伊芙琳托付的不只是婴儿,是‘记住真相’的使命,汐族守了三万年,你以为能抹掉?”
星碑突然发出强光,所有记忆气泡破裂,释放出真实的辉光纪记忆:战士们在晶石矿前争吵,祭司们为和平协议争执,伊芙琳含泪关闭星核防护罩,将最后一丝能量注入婴儿的生命维持装置……这些碎片汇聚成洪流,冲刷着黑袍人的意识,他身上的星蚀疤痕开始消退,露出原本的面容——竟是辉光纪的一名年轻学者,因目睹导师在战争中死亡,从此憎恨“混乱的真相”,创立了逆溯者。
“我……我只是不想再有人因真相受伤……”学者的声音哽咽,黑色丝线化作光点消散,“可你们告诉我,没有真相,才是最大的伤害……”
林墨收回因果天平,银纹轻轻托住学者下坠的身体:“真相或许沉重,但只有直面它,文明才能学会在混乱中生长。”
星碑的暗淡徽记重新亮起,碑文上的“晶石战争”四字清晰可见。沧溟的珊瑚簪射出光束,在碑顶刻下汐族的新誓言:“守真如守心,星澜不灭,证伪不止。”
穿梭艇返航时,渊漩的乱流已平息,星力如温柔的绸缎般流淌。墨衍在穿梭艇里整理羊皮纸,新添的碑文拓本旁写着批注:“逆溯者覆灭,辉光纪真相大白。下一步,该去查查‘晶石战争’的导火索了——据说那背后还有第三方势力的影子。”
阿莱亚的星藤卷着朵汐族特有的荧光花,递给洛璃:“这花能安抚织命者的执念,你簪子上那枚褪色的,也该让它见见光了。”洛璃接过花,将褪色簪子插入发间,丝线竟泛起微弱的金光。
林墨站在穿梭艇舷窗前,因果天平的秤盘上,新浮现的星图指向一片布满晶石矿脉的星域——正是辉光纪“晶石战争”的主战场。远处的渊漩如平静的湖面,倒映着恢复秩序的星垣,而那些曾被谎言遮蔽的星光,此刻正穿透迷雾,照亮更深远的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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