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二年暮春,西南大地已然硝烟密布,三方势力割据之势愈发鲜明。云南全境为永历小朝廷所据,却实则是大西军余部掌控的天下——永历帝朱由榔被软禁于昆明宫城,不过是孙可望、李定国二人扶持的傀儡,终日惶恐不安,连批阅奏折的权力都握在孙可望手中。秦王孙可望身兼军政大权,手握三万精锐,一半屯驻昆明及滇中腹地,掌控赋税粮草与官吏任免;另一半分守滇东、滇北要隘,牢牢攥着朝廷实权。而“战神”李定国则率两万精兵在外,常年转战滇西、滇南,一边抵御缅甸土司的袭扰,一边招兵买马扩充实力,与孙可望面和心不和,军中威望甚至隐隐超过这位“秦王”。
四川、贵州两地大部则是吴三桂的地盘。这位前明降将如今手头拥有两万关宁军旧部、两万陕甘绿营残兵,又强行征召川黔两地一万三千余名青壮,凑起五万三千人的大军,盘踞于成都、贵阳等重镇。只是这支部队良莠不齐,关宁军虽悍勇却水土不服,不少都病死异乡,原本三万多人如今仅剩下两万出头。绿营兵原本战力比较强,但眼见老家陕甘宁都被大中朝廷解放了,就纷纷三心二意,常常出工不出力。强征来的青壮更是毫无战心,手里多是削尖的木棍或锈迹斑斑没人敢用的鸟铳,战斗力不提也罢。
而大中朝的铁蹄已步步紧逼。按照京师划定的战区部署,西南战区司令孙德胜率第五师全编及西南八地保安团,共两万大军从广西西进,连克百色、南宁,直插贵州;西北战区司令王铁牛则在肃清西北残寇后,抽调一万五千精锐骑兵与步兵,借道汉中翻越米仓山,从北面南下四川,两路大军呈南北夹击之势,目标直指吴三桂的五万杂军。
成都经略府内,吴三桂背着手站在舆图前,指腹摩挲着川黔边界的标记,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桌案上的军报堆得老高,全是失利的消息:“贵阳失守,绿营兵溃散,知府王聪携印归降孙德胜”“广元被王铁牛骑兵攻破,守将肇启明战死,残部往绵阳逃窜”“泸州遭大中军夜袭,粮草被夺,三千守军仅余千人突围”。
“废物!都是废物!”吴三桂一脚踹翻案几,茶碗、砚台摔得粉碎,“孙德胜的人马才到贵州多久?贵阳就丢了?绿营兵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副将夏国相跪在地上,额头磕得出血:“将军,孙德胜的部队火器太过厉害,步枪射程能到百二十步之外,还有能打开花弹的大炮、手榴弹、迫击炮,绿营兵的鸟铳根本打不着人家,一触即溃啊!王铁牛的骑兵更是凶悍,来去如风,连发左轮手枪火力太猛,广元守军连阵型都没摆好就被冲垮了!”
吴三桂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传我令!收缩防线!绵阳、宜宾的守军即刻回援成都,贵阳残部退守遵义,务必守住成都、重庆一线!再让各地征召的青壮加固城墙,多备滚石擂木,就算拼到最后一人,也得守住成都!”
可军令传出去,却如石沉大海。宜宾守军刚动身,就被孙德胜麾下的先头部队一个营追上,一场激战下来,死伤过半,剩下的干脆扔下兵器投降;绵阳的关宁军倒是拼死突围,可沿途遭到王铁牛骑兵的不断攻击,等抵达成都外围时,已不足三千人。短短半月,成都就被两路大中军团团围住,城外营帐连绵数十里,“中”字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战车连的火炮已架设在城外高地上,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城墙。
“开炮!”
王铁牛一声令下,数十门火炮同时轰鸣,炮弹呼啸着砸在成都城墙上,爆炸声四起,砖石飞溅,烟尘弥漫。城墙之上,吴三桂的守军惨叫着跌落,有的被炮弹直接炸成肉泥,有的被飞溅的砖石砸断手脚,城墙上的垛口很快就被夷为平地。孙德胜则指挥部队在城南架起云梯,士兵们顶着箭雨,踩着同伴的肩膀往上冲。吴三桂的关宁军也真是悍不畏死,冒着猛烈地炮火一批批登城,用鸟铳、虎蹲炮、弓箭、三眼铳拼死还击。
王铁牛麾下的突击部队也是不甘示弱,前排士兵倒下,后排立刻补上,手榴弹不断扔进城墙缺口,炸得清军血肉模糊。
吴三桂也是豁出去了,亲自上城督战,手里的佩刀砍得卷了刃,可看着城下如潮水般涌来的大中军以及城上遍地的残肢断臂,他眼中的绝望越来越深。
守城的青壮们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有的扔下兵器翻墙而逃,有的干脆跪在城墙上举手投降。关宁军旧部虽在拼死抵抗,却架不住大中军的轮番猛攻,上城一批死一批,后面的人逐渐开始胆怯,人数越来越少。
三日后,成都北门被王铁牛的敢死队趁夜炸开一个丈余宽的缺口。总攻的时机成熟了!
王铁牛骑着战马,率先冲入城中,骑兵们挥舞着马刀,肃清残敌。孙德胜的部队也从城南攻入,两路大军在城中会师,沿街追剿逃窜的清军。吴三桂看着身边仅剩的百余亲卫,又听着远处传来的“缴械不杀”的喊话,终于扔下了佩刀,瘫坐在地上。
“罪臣吴三桂,愿降。”当孙德胜走到他面前时,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的将领,声音里满是颓然。
孙德胜俯身就是一巴掌,怒声道:“你他妈的还有脸说愿降?你这是顽抗到底被俘!就因为你的顽抗,好好一座城就这么毁了!来人,把他拉下去枪毙!”
“将军饶命!我是吴三桂!我还有用……”
“砰!”
……
成都光复,川黔两地的清军残部群龙无首,要么投降,要么溃散,西南半壁江山尽入大中朝版图。捷报传到京师,李明龙颜大悦,鉴于大军猛攻三日弹药储备消耗太大,下旨嘉奖前线将士,令王铁牛、孙德胜大军在成都暂时休整,安抚百姓,待后方补给弹药到后再南下荡平永历小朝廷。
可此时的孙德胜,早已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他见王铁牛的部队留在成都,心中急于抢功,想成为第一个攻入昆明、活捉永历帝的功臣。
第一旅旅长任强劝他等待弹药补给到后,与王铁牛的骑兵配合,大军携带重炮一路碾压,以保万全。他却摆了摆手:“云南山路崎岖,重炮难行,反而拖累速度。我带一个团的精锐在前开路,轻装简从,凭着单兵携带的步枪、手榴弹和迫击炮,便足以直捣昆明,立下不世之功!”
孙德胜不顾众人劝阻,带上一个团的一千七百二十名精锐步兵,舍弃了重炮和沉重的补给马车,每人只携带一百发子弹、四枚手榴弹,以及各连配属的两门迫击炮和少量炮弹,沿着滇黔古道急速南进。滇境的山路比他想象中还要险峻,悬崖峭壁林立,瘴气弥漫,士兵们走得苦不堪言,不少人染上了疟疾,只能掉队,等待后面的大部队收容。但孙德胜不管,每日强令部队行军必须三十里。
几日后,不少连队因为体力不足,被迫将相对沉重的一些迫击炮、炮弹扔到了路边,以减轻行军负担。
孙德胜的动向,很快就通过细作传到了李定国手中。李定国看着密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孙德胜匹夫之勇,竟敢轻兵冒进!看我怎么让他有来无回。”
李定国在地图上研究了整整一个时辰,最后将伏击点选在了磨盘山!他了解磨盘山的地形——那是昆明城以东五十里的一道山脉,山高谷深,林木茂密,中间只有一条狭窄的通道,正是伏击的绝佳之地。他当即下令,全军星夜兼程,赶赴磨盘山。
两万大军分成三路,埋伏在山谷两侧的密林和悬崖上,只等孙德胜的部队进入埋伏圈。
三日后,孙德胜的步兵团终于进入了磨盘山峡谷。前哨侦查的骑兵因为翻山越岭,根本骑不了马,所以一路都是步行,因为要沿途探查敌情,上山、下沟早累得跟狗似的。此时真是没力气了,所以对这磨盘山的峡谷小道的探查极为敷衍,并没有发现异常。
很快,主力部队就放心地进入了峡谷。士兵们也是疲惫不堪,以往严整的队列早就没有了,士兵们一个个热得撸起了袖子,不少人摘下帽子当扇子,驱赶四周飞来的蚊虫。
孙德胜也累得够呛,站在队伍中间,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峦,不断地给部下鼓劲儿:“兄弟们,再加把劲,过了这磨盘山,就是昆明!到时候,咱们就是头功!进了城陛下不吝赏赐,每人最少官升一级!”
就在此时,一声尖锐的哨响划破山谷的寂静。
“杀!”
随着李定国一声令下,悬崖两侧的伏兵瞬间杀出,滚石、擂木倾泻而下,将谷口和谷尾死死堵住。滇军士兵们手持长刀、弓箭,借着地形优势,从高处往下冲,喊杀声震天动地。滚石砸在士兵身上,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擂木横扫而过,瞬间就将几个士兵砸倒在地。
孙德胜大惊失色,连忙下令:“快散开!开火!迫击炮开火,轰击两侧悬崖!”
可山谷狭窄,士兵们根本无法散开,只能挤在中间,成了滇军的活靶子。弓箭如雨点般落下,刺穿士兵们的铠甲,不少人还没来得及举起步枪,就已倒地身亡。迫击炮手匆忙架设炮架,可没等瞄准,就被滇军的滚石砸中,火炮翻倒,一个断了腿的炮手抱着腿惨叫。
“跟我冲出去!”孙德胜拔出枪,亲自率军向谷口突围。他身先士卒,连开数枪击毙了三名冲上来的滇军士兵,可刚冲到谷口,就被一支冷箭射中左肩。剧痛传来,他咬牙坚持,扔掉已经打光子弹的左轮手枪,挥刀劈开迎面而来的一杆长矛突刺。可身边的士兵越来越少,滇军如同潮水般涌来。
一名滇军千总认出了孙德胜,高声喊道:“那是孙德胜!快,活捉孙德胜!赏黄金百两!”
滇军士兵们顿时红了眼,纷纷朝着孙德胜扑来。孙德胜挥舞着佩刀,左劈右砍,又斩杀了两名士兵,可身上又添了好几处伤口,鲜血浸透了山纹甲。
他看着身边仅剩的百余士兵,知道突围无望,怒吼一声,朝着滇军最密集的地方冲去,却被数支长矛同时刺穿了胸膛。
“司令!”亲兵们哭喊着冲上来,却也很快被滇军淹没。
这场伏击战持续了整整半日,山谷中尸横遍野,鲜血染红了溪流。孙德胜的步兵团全军覆没。据大中战后统计,此战大中勇士战死四百三十三人,重伤两百零七人(后因伤势过重死亡一百二十一人),被俘三百五十九人,仅余六百余人拼死突围而出,却也大多带伤,武器丢失殆尽。而李定国的部队也付出了伤亡两千余人的代价。
磨盘山惨败的消息传到京师,太和殿内一片死寂。李明看着急报,脸色铁青,猛地将案上的茶杯扫落在地:“贪功冒进!自取灭亡!”
百官噤若寒蝉,无人敢出声。李明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沉声道:“孙德胜之死,固然是他咎由自取,但根源在于各部指挥混乱,互不统属!王铁牛的西北战区与孙德胜的西南战区,虽同属南征大军,却各自为战,没有统一调度,才给了李定国可乘之机!”
首辅钱守庸出列躬身道:“陛下所言极是。如今全国仅剩云南未平,其余各省皆已光复,各战区的使命已然完成。不如撤销各战区,仅保留西南战区,统一调度兵力,方能避免此类惨剧再次发生。”
李明颔首,目光变得坚定:“准奏。传朕旨意——”
“其一,撤销东北、西北、中原、北京警备区,各战区部队回归原驻地,配合地方官府清剿残余寇匪,维护地方治安,协助恢复生产。”
“其二,保留西南战区,任命原西北战区司令王铁牛为西南战区司令,总揽滇黔川战事,统一调度所有南下及西进兵力,原西北战区三万兵力与西南战区剩余一万七千兵力合并组建,总兵力四万七千,补充粮草军械,全力南征云南。”
“其三,原西南战区第五师师长孙德胜战死,着令原中原战区副司令陈永福接任第五师师长,即刻率部赶赴西南,归王铁牛节制。”
旨意一下,中枢调度立刻顺畅起来。王铁牛接管西南战区后,先是整合了川蜀、贵州的兵力,补充了粮草和军械,又吸取了孙德胜的教训,稳扎稳打,步步为营。他令陈永福的第五师沿滇黔一带稳步推进,扫清沿途的滇军据点,修建粮道;自己则亲率骑兵师和第一师部分兵力,从川南出发,直逼滇北,形成南北夹击之势。
云南境内,李定国的磨盘山大捷虽暂时缓解了危机,却也激化了永历朝廷的内部矛盾。朱由榔见李定国立下大功,心中燃起一丝摆脱孙可望控制的希望,暗中派人联络李定国,许以“招讨大元帅”之职;孙可望则对李定国的战功妒火中烧,不仅扣押了给李定国部队的粮草军械,还暗中安插眼线,监视其一举一动,甚至密令心腹部队向滇东移动,提防李定国回师昆明。
李定国在前线浴血奋战,既要面对大中军的强大攻势,又要提防后方孙可望的算计,疲于奔命。
大中军调整后很快就发起了稳扎稳打的进攻。
永历小朝廷很快就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滇北的昭通、曲靖相继失守,滇东的安顺、兴义也被陈永福的部队攻克,永历朝廷的地盘越来越小。
就在此时,一封由大中朝太上皇朱华奎署名的公开信,通过信使送到了昆明宫城。朱华奎在信中言辞恳切,以朱家血脉相连为由,劝朱由榔认清时势:“如今华夏已定,四海归心,燕云、川蜀、中原皆已光复,唯云南一隅未靖。朕与陛下同为太祖高皇帝后裔,不忍见宗室相残,百姓流离失所。若陛下能幡然醒悟,献城归降,朕愿以太上皇之尊担保,封陛下为‘晋王’,赐封地万亩,金银万两,安享天年。若执迷不悟,待大军破城,玉石俱焚,悔之晚矣。”
这封信如同一块巨石,投入了昆明宫城的死水之中。朱由榔捧着信,泪水纵横,投降便能保命,还能得个王爷之位,这是他梦寐以求的梦想;而不投降,大中军的部队已兵临城下,昆明城破只是时间问题。可是投降与否不是自己这个傀儡所能决定的!
孙可望此时对于大势看得明白,再打下去没有任何意义,趁此机会谈个好价钱投降是最好的结局。
但李定国却坚决反对投降,孙可望派去的给远在曲靖的李定国传令的使者当天就被骂了回来。李定国怒斥孙可望“卖国求荣”,力主与大中朝死战到底。孙可望怒气勃发,却畏惧李定国战神的威名,一时间也不敢轻举妄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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