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似乎对我们的首都感到很惊讶，是因为这里太破败了吗？”安塞尔姆俯瞰着满城灯火，用人类的语言和瑟西莉亚开始搭话。
瑟西莉亚并没有给安塞尔姆什么好脸色，她只是铁青着脸不说话。
安塞尔姆扭过头看见瑟西莉亚的态度笑了出来，并不是因为觉得她生气好笑，而是安塞尔姆已经能从她的反应里试探出她对新魔城的看法。
她绝非魔族发展太过破败而惊讶，否则她必然会露出不屑亦或者是厌恶的表情，瑟西莉亚如此沉默，应该是魔族发展太好，她被自己刚刚说的话扎心了。
“是嘛...那就好。我想也是啊，在第七魔王在任的88年里，整个魔族的变化甚至比上百年还剧烈，即便是已经在新魔城里生活了几十年，我依旧无法相信面前这座城市竟然是真的存在并且繁荣着的。”
“有时候我会做噩梦，梦见魔族被屠杀，大规模溃退的时候。每次梦见我都会从梦中惊醒，但是每次惊醒后，我又能看见这满城不灭的灯火。”
“真是个奇迹啊...我会如此感叹一句，然后安心的入眠。”
“所以这种奇迹又怎么可能是能轻易复刻的呢？今天我终于安心了，看起来人类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厉害。”
安塞尔姆沉浸的看着面前那点点灯光，和瑟西莉亚说着话，即便瑟西莉亚完全不理会自己也依旧自说自话着...
终于，瑟西莉亚忍不了，她张开嘴巴，用着已经被喊哑的嗓音问道：“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我又不是魔族，这些东西和我有关系吗？”
安塞尔姆哼哼了两声，仿佛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
“怎么会没关系呢？人类已经发现魔族了，魔族也发现人类发现自己了，你觉得双方会假装什么都没发现然后继续发展吗？”
“不可能的，曾经的我是好战的，脑子里装着的只有打打杀杀，但是和那位大人待久后学到了很多东西...他提出的很多思想已经深深的影响到了我，甚至他改变了整个魔族。”
“可能在你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是现在的魔族已经厌倦了战争，我们压根没有兴趣打出黑暗森林，和你们这些短命种争抢那些土地。魔大陆还没得完全开发、我们的发展才迈出了第一步，我们是真的没时间、也没兴趣和人类开战。”
瑟西莉亚沉默了，面前的这位S级强者竟然完全没有想象里魔族的那些嗜血和野蛮，恰恰相反，他显得格外的理性且富有文化内涵。
但是瑟西莉亚依旧不知道安塞尔姆要讲什么。
新魔城的发展和人类有什么关系？面前的S级和自己说魔族热爱和平有什么用？
安塞尔姆把答案都埋在了下半段对话里。
“但是我依旧会集结军队，做好和人类开战的准备。”
瑟西莉亚的瞳孔略微放大，面前安塞尔姆的言论似乎有些自相矛盾。
“还不明白吗？人类和魔族的战争是必然发生的...这是一场迟到了500年的灭族之战。这不是我们想不想能决定的，因为你们人类必然不会放过魔族的，我太了解人类这种物种了。”
“人类这种物种...丑陋又自私、肮脏又丑恶。还是儿童的我曾经给予过一个和我一样同为儿童的人类一块面包，他恨不得把自己的头磕破来感谢我，他想亲吻我的靴子却又害怕自己的舌头污染我的鞋面，于是他几乎是把头磕破来感谢我的那一点‘恩赐’，我几乎被吓坏了，赶紧逃回马车，结果当马车还没行驶出几米，那个乞丐儿童手里的面包就被十几个人类乞丐哄抢一空...”
“当马车拐过拐角的前一刻，我看见了他不知从哪掏出了匕首...然后捅进了自己的脖子。”
“我大为震撼，好几天都无法安稳入眠，我觉得是我害死了他，为此自责了好久，而且那个人类的奇怪行为也令我困惑。”
“他面对我给出的一点食物就能不惜头破血流的磕头，在面对其他人类哄抢自己的食物时竟然不敢反抗，反而是用匕首自杀。”
“直到长大了我才明白，这就是人类的劣根性。他们能为了魔族赏赐下的一点东西就欣喜若狂，因为他们骨子里就有着自卑，他们自己都不把自己当人看。他拿出匕首不保护自己的食物，反而自杀是因为他们软弱，不敢反抗、喜欢逃避。”
“这种观念伴随着我继续成长，我慢慢变得和那些魔族一样，厌恶人类这种恶心的物种，虽然不会主动的去杀人取乐，但是也再也没有去施舍过人类...直到...那道白光彻底把魔族的希望彻底击穿...”
安塞尔姆的眼睛失去了焦点，仿佛又看见了帝皇和魔王战斗时的场景。他带着敬畏，语气幽远仿佛从那段时空穿越而来一样。
“我才第一次知道那些肮脏的人类只要被一个强者领导，释放出全部血性后竟然能如此勇猛、如此悍不畏死、如此无畏无私。”
“500年里我再一次思考人类这种物种，我才发现人类竟然如此奇妙。”
“从个体看，你们人类确实愚蠢又恶心，不过一旦人类聚集的足够多，并且里面出现了一只‘头羊’的话，你们这些短命种就会突然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用活了几十年的时光拼掉活了上百年的，看起来更强的魔族。”
“所以，或许有许多人类个体也不想和我们开战，但是从整个种族上看，这场战争不可避免，除非你们人类里连一个有战略眼光的‘头羊’都没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反倒会看不起人类，然后发动一场远征，把你们那群软弱的人类全都杀光...”
“不过...显然这不可能对吧。根据我的推测，最快2年，最慢5年，人类和魔族必然有一场大规模战争。”
瑟西莉亚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所以为什么要把我们这两个人类抓来，如果是为了那些情报的话你大可不必这样循循善诱，我们已经是战俘了，没资格和你们谈条件。”
安塞尔姆沉默了一会，竟然又回避了这个话题。
“今天的胡言乱语确实有些多了，你就当我是为了情报才把你们抓来的吧。反正...算了，不聊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了，好好看看面前的夜景吧，它是如此的漂亮，真希望它能一直漂亮下去，即便为了它付出生命我也觉得值得。”
瑟西莉亚再一次沉默了...
“怎么了？还在戒备吗？”
“不是，因为从刚刚开始我就一直看不见夜景，我在思考你什么时候能发现这件事情。”
安塞尔姆这场发现被自己引力束缚着的瑟西莉亚除了远处的另一半阳台和自己的黑影以外什么也看不见。
尴尬的两声咳嗽响起后，漂浮在半空的瑟西莉亚才悄悄的转向，面对前方宏伟的夜景......
以魔王城为圆心，四五条由灯光组成的巨龙规则的向前辐射状蔓延，然后点亮更多的灯火，直到消失在视野的尽头，全部化为零散的、却依旧充满着活力的光点。
或许见惯了现代都市霓虹的人并不会觉得面前的场面有多宏伟，甚至会嫌弃那些魔法路灯发出的光芒太小，但是这里是异世界，夜晚的光明是昂贵的，中央大陆的穷人在夜晚点燃蜡烛都要心疼不已，而这里的灯光却嚣张的能照亮夜空。
瑟西莉亚倒吸一口凉气，一时间也看的失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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