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清晰地记得那一天的场景。】
【那一天，他就这样突然的出现了，仿佛一开始就是这个家中的人一般，所有人都对他的异常熟视无睹，只留我一人像个疯子，从此对世界的认知出了错。】
【感谢我不知为何留下的全家福照片，那是唯一一个证明我还清醒着的证据。】
【照片上，分明只有三个人。】
吃过晚饭，留给晚自习响铃前的休息时间便没有多少了。
乔姝回自己房间拿上形影不离的日记本，推开门看到乔霜白已经站在大门口等着自己了。
居民楼早已上了年纪，楼道的感应灯时常休眠，把脚跺个震天响也不见得能唤醒它换来一丝昏暗的灯光。大多数时候，居住在这里的居民们想要晚上外出，都得自备一个手电筒，不然黑暗的楼道就会像是一个无底的黑洞，让所有进入的人平等享受失明的待遇。
要不是它占据了早期地理规划的优势，毗邻全市最优秀的中学，距离最近的小学也不过一站公交的路程，这里的居民怕是早就走了个七七八八了。
就算不自己住，租出去给想要学区房伴读的家长，也是增添了很多人气了。
当然乔姨母一家至今还居住在这里的原因非常的朴实，纯粹是因为没钱购置一个更好的居所。当年乔姝的父母倒是有钱，但两家往来并不密切，特别是乔姨母本就对乔母心怀龌龊，更是不愿意开口请求姐姐的提携了。
不过她就算开口，乔姝怀疑乔母也根本不会搭理她就是了。
后来乔父乔母出意外离世，个人财产赔了个干净，只留下一座荒废的美术展览馆。伴随着某些不太好的流言蜚语，想卖也根本找不到人接手。
就这样，乔姨母一家什么也没从中捞到，还要自己倒贴钱去抚养乔姝长大。可想而知他们会对乔姝多么冷鼻子冷眼了。
很长一段时间内，乔姝没有一分的零花钱，家中的手电筒也从不舍得分配给她使用。每次出门，楼道对她而言都像是一个张着大嘴的怪物，采光不行导致就连夏天傍晚也见不到多少光线，乔姝只能自己撑着一旁的扶手，摸索着一步一步地下楼。
乔霜白显然没这个困扰。家中最好的一个手电筒此刻被他大大咧咧地拿在手中把玩着，从旁边走过的乔姨父和乔姨母对此视若无睹，就算对上了目光，也只讨好地冲乔霜白笑笑，活像他才是这个家说一不二的主人那样。
“姐姐，怎么了？”注意到乔姝止步不前，乔霜白转过头笑着对乔姝打了个招呼，他微抬起双手，示意自己的人畜无害。
“……”乔姝忍了下没有回嘴，径自走到大门口出了房门。下一秒，乔霜白按下了手电筒的开关，亮白的光线霎时间照亮了整个楼道，也让身处其中的乔姝看起来更添一份氛围的美感。
被这家伙照顾的感觉总让乔姝觉得怪怪的，她尚不清楚他的真实身份和来意，实在难以放下戒备和他好好相处。可是这样稳定的光源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下了一道道楼梯，让往日里充满孤寂感的回忆也不再如影随形了。
下到一半的高度，楼上传来了乔姨母愤怒的叫嚷和乔高远抑制不住的哭嚎，显然是那份成绩差到离谱的试卷被发现了。
“说起来这次的考试，姐姐考了多少分？”乔霜白问道，语气中带了些不怀好意的捉弄：“要是考的不好，我可以代签名哦。我的仿造技术也是一流的呢。”
他不说还好，说到这个，乔姝心头又是一阵火大。没有一个差生喜欢别人拿他的成绩刺激他，特别是这个“别人”还是全科总榜第一，每次都要站在旗台上发表讲话的优秀学生代表：“我考的好不好，有谁会在意吗？”
乔霜白愣了愣，眼里闪过一丝搞砸了的心虚，显然学了再多的知识，人类的雷点也还是一个需要不断更新填充的区域。
不爽的情绪转瞬即逝，乔姝也不是真心想要和乔霜白生气。毕竟对方的身份是不是人类都还不一定呢，一想到乔霜白的真身可能是什么猫猫狗狗之类的低智动物，乔姝就感觉和他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
只要乔霜白不是故意往自己跟前凑上来，乔姝想，自己也是可以把眼前这个异常装作视而不见，就好像身边的其他人那样，做一个普普通通但也不需要承担任何奇怪意外风险的人就好。
以这个小小地争吵为契机，乔姝两步并做一步，飞快地下了楼。楼下的光源要比楼上强一些，倒也不需要等乔霜白的电筒照耀便可自如地行动。
只是这样快速的运动还是让乔姝下到最底层时免不了抚住胸口轻轻喘息了一阵。她的身体说不上多差，但极易感染各种如风寒一般的小毛病，平日里运动量大了也会完全跟不上消耗，变得极为难受，活脱脱一个脆弱的美人灯。
等待呼吸变得平稳了，乔姝回过头看向充满了黑暗的楼道，没有出现乔霜白的身影。这么点距离对对方而言就算是正常走也早就走到了，总不至于是因为自己刚才的反击内疚到不敢见人了吧。
“呵。”乔姝冷哼一声，才不相信对方会有如此拟人的情绪。
等不来乔霜白，倒是等来了好事的邻居。一楼的大门伴随着“吱呀”声打开了，是这里居民楼共有的老毛病，哪里都是这样老化严重。住在这里的是一户四五十岁左右的夫妻，没见过他们的孩子，只知道阿姨姓朱，最喜欢和人唠嗑些家长里短。
“哎呀，这不是乔姝吗！”朱阿姨亲热地叫着乔姝的名字，一边对她打开了家里的大门，明明是傍晚了，她家里却只开了一盏小灯，昏暗暗地看不清里面的构造。
这里的居民不乏经济困难的人员，总是要从电费水费这些地方扣扣减减来为家庭节省开销，所以乔姝对此倒也没太往心里去。
只是他们家的冷气开这么足吗，现在的气温距离真正的降温还有段距离，乔姝却光是站在离门口不远的地方，都被扑面而来的冷空气激得打了个冷颤了。
朱阿姨半点没有看出乔姝不愿意搭理她的意思，还自顾自地冲她唠嗑着：“刚刚老远就听到你们家又在闹腾了，是高远又闯祸了吧？”
“嗯。”乔姝冷淡地点点头，她和朱阿姨平日里没什么交情，充其量只是经常在放学回来的时候路过小区绿化的大榕树，看到她和一群邻居在下面乘凉，组建着这一个片区的八卦情报部。
不想成为改日里朱阿姨和别人谈天说地的话题，乔姝面上尽量礼貌地答应了一声，实则什么信息也没有透露，直接朝着外面走去了。现在正是学校上学的日子，想也知道她这个高中生还要上晚自习，不怕朱阿姨非要拉着她聊些家长里短。
朱阿姨果然没有硬拉乔姝聊天，但也没有关门回去的意思，还倚在门边热情地冲乔姝喊到：“欸欸——！阿姨今晚炖了好喝的肉汤，一会儿放学回来了记得端一碗上去尝尝啊！”
说罢，朱阿姨的脸上带了丝诡异的微笑，她伸出粗糙的舌头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嘴唇，小声地喃喃自语道：“……那真的是，好喝，好香的肉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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