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条人命，一人瘫痪，王水生再傻也知道这罪认不得，不然绝对得吃花生米。
50年代，司法更注重“口供”与“人证”，在缺乏人证的情况，即便被检察院反复提审，王水生愣是硬抗着不认罪，致使案件多次被退回F山分局补充物证，但在王家始终找不到半点与案件相关的证物，导致此案陷入拉锯状态。
案件的转机出现在1959年1月16日，与赵庄相邻的王庄，发生了一起持斧伤人案。
这次的受害者是王庄有名的俊姑娘，18岁的王京红。
依旧大雪天，依旧拿锯条撬门，只不过这回的凶器，是王家工具棚里放着的斧头。
而王京红能保住命的原因，全靠其睡眠较浅，在凶手撬门进屋后她便惊醒了。
见她大声呼救，凶手并未停止行凶，反而还抄起斧头砍向她的头部后，才夺路而逃。
经过两天的侦查，F山分局不得不直面现实，该案与先前的“12·22赵庄连环杀人案”高度关联，且案发的时候，“嫌疑人”王水生仍被关在看守所里，看守员就是他最好的不在场证人。
F山分局也考虑过团伙作案的可能性，但从作案手法来看，完全能确认此案与前三起案子是同一人所为。
出了这么大的错漏，F山分局刑警队全员挨了批评，这桩案子也即刻被加急呈报上去，交由市局接手侦查。
市局负责该案的公安，也是李天佑的老熟人，肖兴国肖同志。
这连环杀人案的凶手狡猾得很，不仅作案时拿毛巾蒙脸，还懂得戴手套，从未在案发现场留下半点指纹。
专案组从四起凶杀案中归纳出了五个相同点：一、凶案均发生在丰收公社辖下的村庄；二、凶手专盯未婚女青年下手，虽说同住者也不会放过，但只对目标实施J尸；三、作案手段皆为撬门入室；四、作案工具多为就地取材，受害者或者是其邻居家里的工具；五、作案时间一般在凌晨1点到3点左右，且皆趁大雪天作案。
根据这五点，专案组对嫌疑人的特征做出了初步判断：凶手极有可能为丰收公社辖下三个村庄的人，日常活动范围不限于本村生产小队，年龄在20岁至40岁之间，单身汉或鳏夫的可能性较大，凶手身材高大，心狠手辣，很可能有违法犯罪的前科。
可邪乎的是，照着这个推断找出来的四个嫌疑人，要么全程都有不在场证明，要么就是在某起凶案发生时有不在场证明，愣是没一个能对上号的。
偏偏那年还连着下了一礼拜的大雪，将仅存不多的线索也都埋得干干净净，肖兴国带领的专案组把丰收公社翻来覆去地排查了好几遍，有F山分局的教训在前，他们这次的排查格外符合程序，奈何始终找不到新的嫌疑人。
打那以后，也不知凶手是被专案组的搜查阵仗吓破了胆，还是被这三年的天灾困住了手脚，再没犯过案。
“12·22赵庄连环杀人J尸案”也就成了搁在大伙儿心头的一桩悬案。
“嘿，这一等功的功绩证刚到手，就惦记上咱市局压箱底的老悬案啦？”给档案们送完“温暖”的章大爷，见他捧着厚厚一叠卷宗，打趣道。
李天佑难得没笑着回答：“章大爷，您也知道这案子？”
章大爷走过来，伸手拿起了第四起案子的调查记录，语气唏嘘：“这案子谁不知道？三条人命没了，还有两重伤的，自打建国以来，咱四九城就没出过这么邪乎的事儿。”
顿了顿，他瞥向李天佑，试探着问：“哎，你晓得肖小子他妹妹那档子事儿不？”
李天佑点点头，想了想还是没把前天去安定医院的事情说出来。
章大爷也不在意他的欲言又止，重重地叹了口气：“肖小子那年背运透了，案子查得晕头转向没个头绪，只得在F山县死磕，谁承想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妹妹也出了事，那时还因为这事跟董小子吵了一架...”
他拖出张椅子，坐下继续说：“后来他妹妹那事儿查清楚了，可这案子却还是没头绪，打那以后，每年冬至，他准到档案室翻卷宗，跟着了魔似的。”
李天佑起先还被章大爷说得心里跟着难受，可转念一想，今年的冬至还没到，从1959年到现在，拢共就过了两个冬至，也算肖兴国连着两年过来翻卷宗，也不至于就说他着魔吧？
这么想着，他也就问了：“章大爷，这案子是不是还有啥没记到卷宗里啊？”
对方明显有些惊讶，随即无奈地摇了摇头：“嘿，还真瞒不住你，既然如此我今儿个就跟你唠个明白，省得日后撞上，心里没个防备！”
李天佑心里一沉，能用上“防备”这个词，看来这连环案里头藏着的弯弯绕绕还不小啊。
章大爷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说：“其实王庄伤人案后，事儿还没完，过了个把月，丰收公社民兵队里一只56式半自动步枪被人给顺走了，也是用锯条撬的门。”
虽说没证据不能并案，但知道这件事的人都觉得，偷枪的和连环杀人案的凶手是同一人。
闻言，李天佑不自觉眯了眯眼睛，继续问道：“后来这步枪还捅出了啥篓子没？”
章大爷点点头：“去年3月，F山县麦穗公社出了桩持枪抢劫案，从死者身上取出来的，正是56式步枪弹。”
当时全县上下都是人心惶惶，原本散了伙儿的专案组也重新支棱起来，这次还是董志明挑大梁带队调查，可折腾了好几个月，还是啥有用的线索都没捞着。
听他这么一说，李天佑也想了起来，上礼拜整理60年的旧案时，确实见过。
他站起身，循着记忆翻找出相关卷宗，把两起案子的材料摊在桌上，一边看，一边在本子上做着记录。
凭他的经验，这种杀人不眨眼的主儿，手里还拿着把枪，十有八九还会再犯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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