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港湾新城，八十一号院。
二楼的饭厅里，那张长长的饭桌被启用了，因为今天是大团圆。陈妈、夏素素和项虞三人在忙碌着，陈妈负责烧菜，夏素素和项虞打下手，还有周奇，穿梭在厨房和饭厅之间，准备着团圆饭。
夏素素在这里，说明翟小静来了。翟小静在，说明方路也在。
没错，方路夫妇来了，今天一早专机到的夏城，过来和儿子一家过年。方炎这边的家长到了，王玉珏那边的自然不会缺。中午的时候，方炎就和坦坦亲自过去把蔡芬琴给接了过来。
两家的长辈不是第一次见面，当时方炎向王玉珏求婚之后，方路就和翟小静亲自登门拜访了蔡芬琴这位海大德高望重的博士生导师。尽管是大家族，但是礼数是一点都不能缺的。
两家子在客厅
“小静，你的预产期是什么时候？”这么称呼翟小静的，自然是蔡芬琴，她可是比翟小静大了足足有十岁。
翟小静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说，“还得三个月吧。”
“这么说，孙女比儿子早出生。”蔡芬琴呵呵地笑着说。
方路此时笑了笑，指着方炎，说，“我和他妈妈都说不用麻烦了，这小子非得让我们再生一个，这下好了，搞得乱七八糟的。”
“爹，这有什么乱的？”方炎说，“现在都啥年代了，兄弟姐妹之间相差三十岁的都有，我跟我未出世的弟弟这点年龄差距算什么。”
“行了，你俩不要吵了，能改变什么么？”翟小静开口说。
她这么一说，方路和方炎这父子就不敢再争论了，大家庭到底是谁在当家，一目了然。
“我说亲家母，你应该搬过来这边住，让方炎和小张好好的孝敬你。我和小静长期在京城，他们俩口子过日子，也得个长辈镇着。”方路对蔡芬琴说。
方炎说道，“是啊，妈，这回你不能拒绝了，过几天找个黄道吉日，搬家。”
蔡芬琴笑了笑，说，“我明白你们的心意。不过啊，我还是离不开学校啊。教了一辈子书，看不见学生我就总觉得空落落的。趁着还行的时候，多培养几个孩子，这也是我和玉珏她爹这辈子的理想。”
拉着王玉珏的手拍了拍，蔡芬琴说道，“玉珏这孩子理解我，你们啊，也要理解我。”
方路认真地点了点头，说道，“教育是强国之根本。一个没有优秀教育制度的国家，是谈不上富国强军的。亲家母，我方路这辈子最尊敬的两个职业，一个是军人，另一个是教师。”
顿了顿，方路说道，“我在外二十年，对国内的情况不那么了解。回来之后，发现咱们的教育体制依然还停留在二十年前，甚至还有商业化的趋势。这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像您这样一心做学问带学生的人，越来越少了。”
聊到这个话题，大家的表情都显得很严肃。
方路摸了摸抱在两膝之间的坦坦的脑袋，说，“华国的下一个腾飞时期，要靠坦坦这一代人。如果我们这个基础没有打好，恐怕以后的发展会很被动。”
蔡芬琴赞同地点了点头，说，“去年开始实施的教育改革我参与了讨论，目前反馈回来的情况基本达到了预期的效果。省里今年会全面推开，国家层面也会在更多的地区开始实施。我对这次教改，还是很有信心的。”
挥了挥手，方路说，“我们已经过了摸着石头过河的阶段，无论是经验还是资源，都非常的充足。我已经和有关领导聊过教改这个事情，不要再搞什么逐渐铺开。证明了是好制度，就全面实施。什么都输得起，时间却是输不起。”
蔡芬琴不是很了解方路的身份，目光略带疑惑，但是此时显然是不便问出来的。
她显然不知道，方路这种人物，一个电话能把神坛的几位大佬叫到书房开会。没错，方路是已经不再管那些事情，但是对几个关键领域的关注，却是不能少的，起码在他的有生之年，他都不能够允许国家运行的轨迹偏离当年预设的航线。军队建设和教育是他当前最关注的两处。
坦坦忽然插话问方路：“爷爷，你也当过兵吗？”
方路慈祥地看着坦坦，疼爱地揉了揉他的小脑袋，说，“当然，爷爷是老兵。”
“老兵是什么兵？”坦坦皱眉问，“方炎说他是特种兵，老兵厉害还是特种兵厉害？”
方炎尴尬地笑了笑，儿子的天真让他在父亲面前很尴尬，自己那点从军经历又如何能和身经百战立下无数战功的父亲相比。
“呵呵。”笑了笑，方路对坦坦说，“小宝贝儿哟，老兵是最厉害的兵，什么兵都比不了老兵。你爹啊，现在也是老兵了。”
坦坦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说道，“老兵不死，仅仅隐退。”
方路吃了一惊，方炎也惊讶了一下，其他人也都惊讶地看着坦坦。
坦坦从茶几下面拿出一本书，却是个连环画那样的儿童读物，书名是《老兵和小兵》，坦坦说，“这句话是这本书第一页上面写的，爷爷，我不懂是什么意思。”
方路心里仿佛被什么撞了一下，瞬间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的战火纷飞，那么多人那么多部下，追随着他，从西南的热带丛林，到高寒的西伯利亚，从苦厄的新西伯利亚，到浪漫的东欧，从阴沉的黑海，到广阔的太平洋，身边的人手下的人，一个接着一个消失，换来的，是共和国伟大的复兴。
他们死去了吗，他们死去了。可是在方路以及那一代人的心里，他们永远的活在心里。如果国人出境到了陌生的地方，所收获的每一份尊敬的目光与优待，都是死去的他们用短暂的一生的奋斗和奉献换来的。
“爷爷，方炎说你是大英雄，你真的是大英雄吗？”坦坦又问。
方路回过神来，微微笑了笑，强忍着鼻子的酸楚，摸着坦坦的小脑袋，说，“爷爷不是英雄，但是，爷爷曾经和英雄一起服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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