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顾此夕带着明照霜去见东浮玉。
她凑到明照霜耳边，眼角弯起，笑着说道：“宫主这些年其实也在关注你，只是大长老拦着不让他下界。先前你过来的时候，他很早就开始准备了，你母亲的居所也是他派人打扫干净的。”
明照霜点点头。
这样的话，她成功的概率大抵会比她预料中高些。
顾此夕推开大门，示意她单独进去，明照霜脚步轻缓，缓缓地踏入了这座由冰霜建成的宫殿。
真像她的囚禁之地。
明照霜微微仰头，觉得脖颈有些收紧，像是无尽冰霜都覆盖在了她的身上。
她刚想要挣扎。
忽然听见大殿之中，猝然传来一声怒喝：“明照霜！身为苍山圣女，你却一心想要逃脱责任，你还对得起你父亲奔走那么多年才为你找到一支先天木灵吗？！”
明照霜：“......”
虽然知道东浮玉不会对她有什么好脸色，但也不至于这样不给她好脸色吧。
看见她来，东浮玉的面容闪现了一丝尴尬。
下意识解释：“本座不是那个意思。”
解释完又觉得没有必要，东浮玉慌忙找补：“本座就是那个意思，你这次回来，就是苍山圣女，之后就不要妄图逃离苍山。”
不对，他也不是这个意思。
东浮玉这回是彻底有些绷不住了，最后像是破罐子破摔地问道：“你进来为什么不事先通禀！本座都没准备好！”
他在那里练了半天的见面仪式，结果明照霜一进来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也不知道是明照霜倒霉，还是他倒霉。
明照霜被他问得无语。
她怎么记得，上次见到东浮玉的时候，人家还不是那样这副呆头呆脑的模样。
“宫主，好像是你要见我，是你让人将我带过来的。”
明照霜提醒：“不是我要向你禀告。”
东浮玉：“......本座知道。”
明照霜没向东浮玉行礼，而是单刀直入问道：“我不想当苍山圣女，我这次回来，是为了来凤池洗髓换血，你应该知道。”
东浮玉当然知道。
只是他不可能同意：“凤池是禁地，你想要过去，绝无可能。”
“你若是现在呆在日暮苍山，三百年后，本座还可以保你不入龙域，安然终身，你应该知晓该怎么选择。”
东浮玉眉眼微扬，属于渡劫初期的威压轻开，摆足了上位者的姿态。
明照霜本该感到畏惧。
但她知晓，在这种谈判的时候，唯有将对方摆到自己平等地位上来，她才有获胜的可能。
她直视东浮玉的眼睛：“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自己想要什么，并且拼尽全力去抢夺我想要的东西。那所谓的苍山圣女，我不想要，不屑要，就算我此生死的惨烈，我也绝不会选择这条道路。”
“我要入凤池。”
她天生犟种。
东浮玉闻言冷笑：“你要入凤池，你知道凤池是什么地方吗？这世上有多少人能够承受凤池的热血，那是神血！还是神族凤凰的血！古往今来有多少人能够承受那样炽热的血脉！”
明照霜抿唇：“我不知道。”
东浮玉意识到自己语气有些冲，轻咳一声：“凤族血脉多少人想要获得，苍山不是没有人尝试过。先前师兄，也就是你的父亲就曾尝试过，挺了两年都没挺过去，最后若不是丹圣义姁出手，他的修为就该散尽了。”
说到底，不是谁都能像风禾那般能忍，也不是谁都像风禾那般天赋绝佳只需三年的。
这不是短痛。
是短则三年，长则百年的痛苦。
明苍笙当初分明知晓凤池洗髓换血就能够觉醒明照霜的先天双灵根，却还是选择听信谣言让她与秦飞龙结成姻亲，就足以见得凤池之痛。
她承受过。
因此不愿让她的女儿再次承受。
“你未必能够成就风禾那样的功业，也没有必要像她学习，日暮苍山虽然环境不好，但我们这里符术师多，想要给你改造出一片天地还是很简单的。”
“你就呆在这里过一辈子，不好吗？”
东浮玉温声细语。
明照霜充耳不闻。
她抬起眼睛，忽然朝着东浮玉说道：“我确实不知晓有多少人能够通过凤池获得凤族血脉，但我知晓，二十年前，就有五十四名自废经脉的苍山女剑修，全都通过凤池获得了凤族血脉，并且前往龙域联姻。”
“满足他们的性欲，和传宗接代的要求。”
东浮玉神色顿住。
当年日暮苍山的那件事情，始终如同一道伤疤般横在他们日暮苍山的记忆之中，没有人愿意想起。
而且，明照霜说错了。
不是五十四名。
是五十五名，还有日暮苍山的临时圣女明苍笙，承受了整整十五年的洗髓换血之痛。
东浮玉看着她那双明亮的眼睛，过了许久才道：“那已经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她们在龙域生死未知，你现在提，没有意义。”
“所以呢？”
明照霜反问：“你就要放任她们在龙域自生自灭苦苦挣扎吗？她们为了苍山承受了那样的痛苦，苍山就该遗忘她们的付出吗？”
“我们从来都没有遗忘！”
东浮玉被戳到痛处，朝着明照霜大吼道：“只是龙域不是我们能招惹的！当初的苍山已经付出了代价，本座绝对不可能让你明苍笙一样，被送入龙域！”
他已经找到办法了。
天道受天地规则的束缚，没有办法直接对明照霜下手，龙域的那个上古阵法还和明照霜息息相关，他有办法让龙域放弃对明照霜的追杀。
只要他......只要他将明照霜好好看着就好了。
明照霜就能活着。
明照霜道：“那宫主为什么执意要让我作为苍山的圣女呢？”
她知晓原因。
她的圣女，是龙域钦定。
就算东浮玉和龙域谈得再好，他这个表面功夫还是得做的，而且圣女与少宫主的待遇素来相同，只是换了个称呼罢了。
“龙域为什么不能招惹，上万年前风禾渡仙独断六界的时候，你可曾见过有哪位圣女带着三百女弟子去联姻?你可曾见过龙域如现在这般横行霸道?!”
“你说我未必是风禾，成就不了她的功业，可我告诉你。我不是风禾，她有她的功业，我也有我的功业，并且，我的功业，未必会逊色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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