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到粮油站领粮油，要不要一起去街上逛逛？”
吃过饭，楚怡问苏宴宁。
“好，我正好要去趟邮局给大伯寄信。”勉强把自己从失落情绪里拉出来的苏宴宁应下，就去收拾自己准备寄的东西了。
楚怡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自从中午回家，哥哥的情绪就不怎么对劲，是被老鼠吓到了吗？
等下就去看看有没有毒鼠强，买些回来。
两人说说笑笑到了邮局把苏宴宁的信寄了出去，然后又到供销社买了些菜种和日常用品，怕冬天的时候哥哥太冷被冻着，楚怡又买了三床被褥。
苏宴宁看着背着被褥卷的楚怡，心里再次证实了她心有所属，只是拿自己当替身这一事实，原本因为两人相携逛街而舒畅的心情又低沉了下去。
楚怡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正高兴地招呼他到百货大楼看看。
相较于供销社，百货大楼的东西种类更多，当然价格也更高。
楚怡想着苏宴宁不知为什么情绪低落，想在百货大楼买些东西哄他开心。
苏宴宁不觉得人人艳羡的百货大楼里的东西有多么吸引人，毕竟县城里的百货无论怎么品类繁多高档也比是不上京市的。
潦草地看了几眼，苏宴宁没什么想买的，只是在看到自行车的时候停住了，他想起这两天楚怡都是跑来跑去上班回家，虽然家离屠宰场不远，但是跑着多累人啊。
楚怡见他看得出神，以为哥哥喜欢自行车，心里一沉，懊恼自己没有自行车票，这年头，怎么买东西不光要钱还得要票啊：“宴宁哥，等我找人看能不能换张自行车票，到时候给你买辆自行车好不好？”
苏宴宁笑了笑没说话，他是有自行车票的，但他的钱票都在家里，就默默记下这件事，打算下午过来把自行车买上，给楚怡一个惊喜。
“切，买不起就买不起，穷鬼一个，站这儿真挡光。”这时旁边一道尖酸的声音穿了过来，顺着声音看去，一个脸拉得比驴脸都长的女营业员正一只手磕着瓜子一只手在鼻子前嫌弃地扇动着，吊梢三角眼里满是鄙夷。
自行车作为这个时代的奢侈品，柜台前并没有多少人，也说不上挡不挡光，单纯只是她见两人大包小包地转了半天什么都不买，衣着又不显，心里瞧不起罢了。
楚怡脸立马沉了下来，把苏宴宁护到自己身后：“你怎么说话呢！我买不买得起用不着你操心，倒是你，怎么说话一股骄娇之气，是看不起我们广大劳动人民？”
这话一出，一旁被两人争论声吸引过来的人们议论纷纷，既觉得这个营业员看不起人，又觉得高个儿姑娘太厉害，两边各打五十大板，还看得津津有味。
楚怡嘴上说着，眼神充满了挑衅，仿佛在笃定营业员不敢接下这话立马得和她赔礼道歉似的。
现在虽说wG还没开始，但多少已经有了些风向，有脑子的聪明人可不敢接这种话，就怕给人留下话柄。
那营业员明显没什么脑子，被她眼里的挑衅刺激到，下意识脱口而出：“看不起你怎么地，穷乡巴佬，还敢来百货大楼？弄坏东西赔得起吗你？”
“伟大领袖教育我们只有人民，才是创造世界历史的动力。你身为为人民服务的劳动者，竟然敢歧视农民老大哥，挑动人民内部矛盾……”楚怡正给她往头上扣帽子，就被一声温和但不失威严的声音制止了。
“小友，得饶人处且饶人吧，有些话说出来会产生什么后果任何人都控制不了。”一个一身中山装花白头发戴着金丝眼镜的老爷子儒雅笑着说，从口袋里摸出一沓钱票来，“我这不成器的孙媳妇为人蠢笨、有口无心，我替她向你道歉，这点东西就当是表达我的歉意，还希望小友不要嫌弃。”
楚怡皱眉，她特别讨厌和这种老狐狸似的人打交道，一不小心就会掉沟里去，她还是喜欢直来直往地和人交往：“别和我道歉，要道歉就和在场所有劳动人民道歉。”
那老者脸上的笑僵了一瞬，识趣地把那沓钱票收了起来，依然笑着：“小友说得对，是老朽考虑不周了，晓艳，还不过来给大家道歉？”
自打老者出现就缩在他后面低眉耷眼的女营业员挪了出来，在老者的示意下向在场人鞠躬道歉：“对，对不起，是我错了。”
虽说她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但她知道爷爷的话一定有他的道理，自己按着聪明人的说法来做就是。
在场看热闹的人万万没有想到还有他们的事，加上只是来看热闹没有自己被骂了的意识，纷纷摆手：“没事儿没事儿。”
那老者又看向楚怡，楚怡看向苏宴宁。
苏宴宁知道楚怡是在询问他的意见，他微微摇了摇头，笑着：“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既然这边的事儿了了，那我们就先走了。”
那老者有心拦住他们再给些赔礼，就被两人躲了过去走出百货大楼。
楚怡背着新买来的被褥，手上提着粮油店领的粮油和买来的调料之类杂七杂八的小东西，担心地看着越走越慢的苏宴宁：“宴宁哥，你是不是累了？我们先在这儿找个地方歇一歇？”
腿脚的确有些酸软的苏宴宁左右看看，不怎么想在路边坐着，咬了咬牙摇头：“没事儿，等会儿就到家了。”
楚怡没法，只能走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地护着。
她觉得自己一开始想简单了，只想着找个福利好的工作养着哥哥，但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想给哥哥像前两个世界那么好的生活条件真的很难，哪怕被自己养着什么也不做，也会受不少委屈。
还是得想个别的出路啊。
苏宴宁并不清楚她的想法，一进门就躺倒在炕上，走了这一中午，他腿脚酸软得很，又累又困。
楚怡从行李里翻出一桶麦乳精，用热水给他泡好，递到他手边：“宴宁哥，喝口水缓缓，歇一会儿睡一觉就不难受了。”
苏宴宁侧过头，并不想动：“我累，你喂我。”
楚怡心中暗喜地应下这甜蜜的任务，轻手轻脚地把人的头抱在怀里，小心翼翼地把杯子凑近人的嘴，微微倾斜，动作慢而稳，生怕一个不小心把人呛到。
苏宴宁就被她抱着在她怀里喝了口水，才稍稍缓和下精神，枕着她盘起的膝盖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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